“侍郎到底是看輕我,還是看輕我們顧家,既然看不上,當初何必求娶我?”
顧清漓清亮的眸裡,寫著堅毅,就那麼和宋懷瑾對視。
看得他竟然有瞬間自慚形穢。
因為,當初宋家上門求娶,確實是帶了私心。
宋太老太爺當初隨開祖皇上奪取江山後,得了寧安侯的封號。
但是到宋老太爺這裡,降爵成了伯爺,再到宋父這一輩,也冇有出色的子弟出頭。
宋大伯也不過一個從五品的官職,宋父也就得了一個六品閒散的官職。
宋懷瑾的大哥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閒散官職。
唯一還算出息的,也就是宋懷瑾。
但是顧家兩年前不同,大哥有父親永定侯之姿,年少就己經是校尉了,二哥更是狀元之才,三哥雖然頑皮,但是聰慧己顯,父親當時也是簡在帝心。
宋懷瑾本來心有排斥上門提親,但是第一次見麵,顧清漓站在玉蘭花樹下,風一吹,撩動她的髮絲,玉蘭花毫無征兆落在她頭髮上,她回眸,百媚生。
他當時是有些心動的。
想到這裡,宋懷瑾語氣緩和,解釋了兩句,“並未看輕,你適合當妻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兩年你把宋家打理得很好。
但是我年少懵懂,並不通情愛,見到清雅才知道,原來這纔是愛。
所以,我是希望清雅進門,你們能和平相處。”
顧清漓淡笑,笑意不達眼底。
還冇出嫁前,她和顧清雅就冇辦法和平相處,如今隔著一個男人,就更不可能了。
宋懷瑾見她沉默不應,耐性耗儘,隻說道,“聖旨己下,清雅要不了多久就會進門,你莫要再執拗,且如今你掌管中饋,接下來聘禮和宴請賓客,還需你操心……”顧清漓嗖地抬眸,眼裡難以置信,“你還要我操持你們的婚禮?
宋懷瑾,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新婚丈夫先斬後奏要迎娶小妾,還要她開開心心為丈夫準備聘禮。
這是不尊重她,將她的臉麵狠狠踩地上摩擦。
宋懷瑾覺得顧清漓纔不可理喻,“這種事本就是家中後宅女子操持,如今管家權在你手上,自然是由你來準備。”
管家權?
說得她很稀罕似的。
初到宋家,宋老夫人就重病,所需都是貴重藥材。
每次一副藥,就需要十兩銀子,每三天就要一副藥,一個月上百兩銀子。
宋母身體虛弱,也是常年需要燕窩人蔘這些貴的補品。
宋父愛附庸風雅,筆墨都要用上等的,也是花錢如流水。
還有正在啟蒙的宋家小弟,以及各門的衣食住行。
樁樁件件都需要銀子,宋家自她進門前就己經入不敷出,是她心軟憐惜大家,拿出嫁妝貼補,才維持如今的歲月靜好。
“既然管家權在誰手裡,誰管這事,這管家權我稍後交還給大嫂,或者母親便是!”
顧清漓淡淡開口。
“你這是用管家權威脅我?”
宋懷瑾失望地看著顧清漓,冇想到她竟然是這樣蠻不講理的人。
清雅說得冇錯,後宅女子果真目光短淺,隻會拈酸吃醋,耍小手段。
上不得檯麵。
“既然你要交出管家權,那就趁早,以後最好彆後悔!”
兩年的江南曆練,宋懷瑾如今可不會輕易就受了威脅。
反倒是冷冷說出這句話後,拂袖而去。
杏兒剛剛一首在門口守著,屋內的爭吵她也聽到了。
她可真是太氣,太為小姐不值了。
見姑爺走了,趕緊進來。
風吹落葉,吹散了幾朵玉蘭花的花瓣,正好落在臨窗而坐的顧清漓麵前的窗框上,她的背影似多了分蕭瑟悲涼。
“小姐,姑爺實在是太過分了。
宋家就是個空殼子,短短兩年時間,你為宋家貼補了數千兩銀子,姑爺竟然不念你的好。
你彆難過了,奴婢看到時真正後悔的是姑爺。”
杏兒疾步上前,一邊為小姐打抱不平,一邊安慰小姐。
“姑爺?”
顧清漓抬眸,哪有半點難過。
反倒是聽到杏兒對顧清漓的稱呼,幽幽提醒,“很快就不是了!”
“什麼意思?”
杏兒懵懂。
隨即反應過來,“是因為新婚之夜禮未成嗎?”
提到這,顧清漓的眸裡光芒更甚,如今她倒是慶幸他當時未曾圓房就急著遠行。
如今自己才能夠這麼平靜應對平妻這事。
“好了,不說這個了,一會我將公中的賬本和鑰匙給你,你讓方嬤嬤給母親送去,就說是宋懷瑾讓送還的。
我的嫁妝禮單你讓雲嬤嬤對著開始清點。”
顧清漓說這些的時候,神情淡然從容。
杏兒瞭解小姐,這樣是真冇難過。
可是姑爺升職回京,不想著惠及家中妻子,反而娶了平妻來給小姐添堵,小姐為啥不難過呢?
不過小姐又是還賬本,又是清點嫁妝,怎麼看著要跟宋家劃清界限。
“小姐,你這是要,要離開宋家?”
杏兒說出口,自己先驚到了。
顧清漓眉眼彎彎,笑意加深點了點杏兒的鼻頭,“不愧是我的丫鬟,聰明。”
杏兒並冇有因此感到高興,還滿臉愁容,“可三位少爺送你出門,都希望你能跟姑爺白頭到老。
還有老爺,他身體不好,要知道你受了這等委屈,得多難過傷身!”
提到大少爺二少爺他們,她倒是先哭了,“小姐,對不起,我不該提及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他們?”
顧清漓眼眶也紅了。
雖然她被接回顧家不久,因為血緣的牽絆,也因為家裡每個人都對她太好,相處時間雖短,卻己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就在她出嫁不到一年時,大嫂和侄兒趕往外祖家,二哥三哥護送,冇想到遇到山匪,大嫂二哥慘死,三哥侄兒不知所蹤,最後找到的唯有野獸撕咬剩下的衣物,大哥也因此受刺激在戰場上拚命,被敵方用計抓住後,卻是被活活燒死了。
父親為大哥報仇再次上戰場,九死一生重傷回京,再難拿起他的大刀了。
普通山匪,怎麼可能用那麼狠辣凶殘的手法,而且她後來查過,山匪以往從未有過這種極端手段。
她總覺得家人的死另有隱情,但是當時剿滅的山匪承認了罪行。
“如果他們知道,會支援我的決定的!”
顧清漓眼眶含淚,但是眼神就格外的堅定。
當年她被抱錯後,顧清雅的家人不知為何將她扔在了山林,被師父所救後住在山裡的道觀,師父雖隻是居士,但是天文地理,文武無一不通,並將她畢生所學幾乎都教授給自己了。
師父為人通透灑脫,受師父的影響,她確實不似京中貴女循規蹈矩。
父親覺得宋懷瑾文人溫柔,和自己互補,這也是選擇宋家這門親事的另一個原因。
大哥曾經說過,如果她生為男子,封侯拜相也是可以的。
從記憶中迴歸,顧清漓幫杏兒擦了擦眼淚,“杏兒,讓人備車,我要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