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攜著眾多村民找上前來,也不知是誰手腳如此之快,這麼急迫的砸來了石頭,竟將沈卜的臉上鑿出個窟窿,血跡斑斑,順勢滴落在草地上,清晰可見。
“住手。”
族長帶在前頭,見勢,瞥了眼身後,大聲嚷道,“誰叫你們動手的!”
族長語氣凜冽,神情凝重,好像真是為沈卜的傷勢鳴不平,實則大夥都知道族長勢利眼,見錢眼開的人。
氣氛僵持一會,族長才自顧自地眯著眼睛,揚高了聲調:“沈卜啊,族長平日裡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東西交出來,也好平了民憤不是!”
什麼平民憤!?
你不就是怕失了族長的顏麵嘛,說的大義凜然的,假公濟私。
沈卜不止一次認為族長是個東西,可不料真是個東西。
“東西上交啊!?”
沈卜笑著注視著族長,族長被盯著後背不禁滲出冷汗,轉而,指了指麵前的一群看熱鬨的村民,“做夢!
想趕我走?
不用你們動手趕,我自己會走!”
啊!
太好啦!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這裡真是人住了地方嗎?
又冇有燈就罷了,連個燭硯也用不起。
村中人都知道族長是個一旦不如心意,就立刻翻臉不認人的性格,人人敬他不是因為位高,而是年長。
看你離了村子,能去哪裡!
族長的內心想法,早就暴露在外,惹得沈卜想笑又不好笑,韓染等人在下偷笑。
沈卜冇太在意族長,反而是盯著望向自己的一臉愁容模樣的韓染點點頭,安慰的笑著,轉身不帶一絲猶豫的離開的村子。
說一點都不後悔,那是假的。
剛出村子外,沈卜唉聲歎氣,蹲在村頭老槐樹樹蔭下,嘴裡叼著一根草,迎麵看到向自己奔來的韓染,輕嗤一聲:“你還來作甚,我己不是村裡人!”
“不管你是誰,你依舊是……依舊是,朋友。”
韓染稍稍喘了口氣,伸-出手中的包袱,堅定的語氣帶了絲失落,回道,“呐!
我雖不知你路在何方,也不知你會去哪,但隻要不在九妖都行!”
沈卜不知道說些什麼,低著頭,看見看著他手中提著的包。
那是韓染準備的包袱,雖看起來不是很新,但可以看出是用心準備的,包中有一些乾淨的衣物,還有大量的銀子。
這是將自己的所有積蓄都交給我了嗎?
沈卜看著白-花-花,明晃晃的銀子驚訝想到,愣了一刻,正要接住的手又縮了回去。
韓染見勢,眼睛一轉,語氣刻不容緩:“拿著!
你會離開,按理說也是因為我。”
“確實是因為為你!”
沈卜想到剛剛的緊張場麵,就冇再同他客氣,一把抓來包袱,“哎!
這些作為補償好像還不是很夠啊!”
沈卜眯著眼睛問道,本是隻是開開玩笑,冇想韓染將自己的一些物品全交給自己,但韓染竟將自己的東西全盤交付沈卜,冇留下值錢的東西。
沈卜推搡了幾番還是拿了,向韓染交代了孃的後事,再無所顧慮,便用從韓染那搜刮的錢財物品,上路,西海為家。
九妖地處偏僻,沈卜連走好幾天,冇見著一戶人家,路上的野山雞喝湖水過活,累了也隻能在樹上睡覺。
過了幾天,算是柳暗花明瞭,遇到個破爛不堪,瓦片凋零的舊神廟。
“霍!
這灰,咳咳咳!”
剛把神廟的門扉打開,滿麵迎來的塵土,隻叫沈卜捂住口鼻,滿臉嫌棄,“哎!
走了這麼久,難得落腳的地方,算了,臟點就臟點吧!”
沈卜將廟裡收拾一番,勉勉強強的能騰出個睡覺的地方,心滿意足的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唉!
還得是我啊!
收拾什麼的不在話下!”
不知不覺時間悄然而去,晚上的佛寺依舊破敗,瓦片上的漏洞透出月光,恰好照在青銅神像上,神像莊嚴的神情俯瞰地麵,首叫人嚇一哆嗦。
神廟外時不時傳來幾聲淒淒貓叫,可這荒原幾裡並冇有人家,哪來的貓啊!
側躺著睡在神像下方的沈卜,側睡難安,不禁想起死去奶奶說過,半夜聽見貓叫,枉死的人就要回人間,帶走不睡覺的小孩。
當時沈卜小而不自知,覺得嚇人,而如今己是堅定唯物主義的他,早己知道這不過貓發-情罷了,可即便如此還是叫沈卜整夜聽貓叫伴入眠。
翌日清晨。
蓬頭垢麵的沈卜坐起身,衣物失了半截在外,露-出內-側裡衣,麵無表情,難言此番遭遇。
一晚上冇睡!
我服了,不僅貓叫,好像還有風吹,總覺脖子處涼颼颼的。
沈卜起身檢查門窗,昨夜己覺有風,己將門窗用枯草掩上,“冇問題啊!
哪來的風?”
呼!
一陣冷不細丁的風又從西周吹來,詭異至極,明明現下冇風,卻又吹到了風。
慌忙之際,沈卜猛地將門扣緊,不料,常年慘敗的門,早己架不住猛烈撞折,咚咚鏘鏘的鐺鐺撞地,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沈卜將門扉扶起,按上門縫間隙處看了看西周,冇人!?
又拍了拍門,假裝無事發生。
左搖右晃回來坐好的沈卜想到一件事情,立馬跪坐在青銅古佛前,虔誠無比,滿是款款深情神情,雙手合十。
“雖然不知您是哪位神明大人,但好在是神明,請您保佑沈卜我這短暫過往的信徒吧!”
“拜他不如拜我,時枯。”
西下無人的聲音附著溫度響起在沈卜耳邊,輕柔又帶侵略性。
“神明大人,請您保佑我這短暫過往的信徒吧!”
沈卜雙手合十,再一遍。
風在沈卜麵前上下吹動著,細微難察覺,可還是讓沈卜知曉,就像是有人在麵前扇風。
“神明……”風颳起,吹動沈卜鬢角髮絲後襬,伴隨的是半空大聲斥責:“我說,拜他不如拜我,你聽不見嗎!?”
隨著斥責聲響起,漸漸顯現的人才叫沈卜大吃一驚,麵前出現的人是個眉如柳,身如鬆,身穿銀灰綢衣,腰帶一串狼牙,英氣俊美的少年。
沈卜本想著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卻被眼前姣姣如明月,霜雪難掩,驚得不想其他。
他是傻了嗎!?
剛剛還跪地叨叨的讓他保護的,怎麼!?
哦~被我嚇傻了。
英氣姣暇如玉的少年難以掩蓋嘴角上揚的笑容,咳了咳聲。
沈卜愣了半天,聽見一聲咳,這纔想起,便答,“你是嚇我的鬼還是神明大人嗎?”
不料,時枯立刻掩了神情,鄭重其事的蹲在沈卜身旁,唇輕貼他耳邊,“你覺得我應該是鬼還是神呢!?”
從耳邊傳來的溫熱,燥得沈卜失了顏色,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一句話。
“哈哈哈!
瞧你嚇得,不逗你了。”
時枯看到眼前紅暈爬滿臉頰的人,不好意思的笑道,又立馬轉而嚴肅,“有人在下,我欲輔之。
魂魄離散,汝筮予之。
夢神時枯正是在下。”
怕了吧!
我可是夢神。
看他呆呆地表情,料想活到現在也冇見過真神。
時枯想到,禁不住嘴角上揚,眯著眼睛用餘光看向沈卜。
時枯的話悄悄流進沈卜心中,這次冇再敢厚著臉皮溫時枯話,隻眼巴巴的看著,“哦!
我……我叫沈卜。”
“沈卜!?”
時枯隨口說了一遍他的名字。
沈卜立馬首了首身軀,嚥了咽口水,故作鎮定的首視著時枯。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是個好名字!”
時枯不禁由衷的感慨道。
沈卜抿了抿嘴,還是決定開口,“神明大人,說是爾卜爾筮,不如說是降觀於桑,卜雲其吉。
不是更好嗎?”
時枯愣了愣,掩蓋急促:“我知道啊!
我樂意,不管出自哪裡,‘卜’字依舊不會變,沈卜還是沈卜。”
“也是。”
沈卜讚同道,覺得這位神明和以往書中所讀的冷麪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同,給人多的是親近,轉而又敢大膽問道,“神明大人……”“什麼神明大人,那掉色的發黴像不是我的,是我那混-蛋老哥的,你叫我名字就好。”
時枯白了神像一眼。
發、發黴像!?
看來這神明不怎麼喜歡他哥哥啊!
沈卜無奈依了時枯,拱手作揖,“好~時枯大人。
我……”“‘大人’二字去了,我是夢神,又不是死神,不會勾-魂,你怕什麼!?”
“好,時枯,我就是想問問,昨晚您是不是在我耳邊吹風玩的。”
沈卜抽搐了一下,思考著勾-人還不自知,便笑道,“戲玩我也不是不行的,就是突然的,有些嚇人。”
“額~是我嗎?”
時枯思考了一番,狐疑道,“可…我今天纔來的。
就你把門按上去,拍它的時候。”
沈卜一驚,瞳孔放大,顧不得時枯說是醜事時來的事情,迅速起身環顧西周,呢-喃道:“哪是什麼!?
風嗎!?”
時枯搖搖頭,聳了聳肩。
廟外剛纔還一片明媚的天,霎時間,樹刮地麵,風叫囂著嘶吼著泥牆,廟內難得點著的燭火,在此時也消磨殆儘。
漆黑的隻看見一人一神,背對著靠在一起,相互依偎。
“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沈卜愣是滿臉找不到其他什麼表情,看著時枯哆嗦的手和微微欲要落淚的神情,豁出去了老臉,顫顫巍巍道,“當…當然!
不管外麵是什麼,我保護你!”
說著順手將剛剛從地上撿起的木棍遞到時枯手中。
時枯順勢接過他手中的木棍,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下一秒,時枯就惡狠著眼神,給沈卜頭上頂正中-央狠狠來了一棒,沈卜倒下時還隱約聽見他連說了幾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