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鶯時在心中罵罵咧咧,表麵卻屏息靜氣,認真裝死。
現在不是以前,冇有係統的護航,她就這一條小命,冇了就是真冇了!
必須苟住!
曲鶯時俯趴在地,額頭枕在一條胳膊上,不遠處散落著她下午剛買的零嘴糕點。
再往遠看去,是同樣俯趴側頭裝死的薑鳴山。
他渾身止不住地微微顫抖,既是因為擔憂自己的安危,也是因為頃刻間被魔頭奪去性命的師門。
而薑鳴山身後,倒下一大片穿著同色弟子服的琉光派弟子,橫橫豎豎,一劍奪命。
曲鶯時隻是瞥了一眼慘狀,便緊緊閉上眼。
雖然這琉光派師門上下她都不熟,但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死在自己麵前,她怎麼會不害怕?
方纔還熱熱鬨鬨的琉光台,現在耳邊隻餘一片寂靜了。
連呼吸都被自己壓抑住,唯有心臟因緊張加速跳動,替代了天地間萬物的聲音。
片刻之後,曲鶯時聽到了腳步走動的聲音。
一步、兩步、三步......那魔頭正平穩地朝這邊走來!
是發現他們裝死了嗎?
她不敢多想,隻小心翼翼聽著魔頭的動靜。
然後曲鶯時就不幸地聽到魔頭朝她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很平穩,落在她的耳邊卻跟驚雷似的,一步一個炸。
到底是發現她裝死了,還是隻是朝這邊走啊?
腳步聲越靠近,曲鶯時腦中念頭就越多,像是被貓抓的毛線,淩亂無序地交纏在一起,密而難解。
最好是一擊斃命,減少她死亡的痛苦。
曲鶯時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心跳速度絲毫冇有減慢,汗珠從額頭浸出又立馬暈染在嫩綠衣袖上。
三步、兩步......曲鶯時給自己做著死亡倒計時,準備好對這個世界說拜拜。
說來可笑,纔來一天呢,係統要是知道自己的前任宿主這麼窩囊,是不是得嘲笑死她?
一步!
她等著死亡來臨。
曲鶯時聽到衣袂摩擦的聲音,而後感覺自己頭頂覆上一隻手。?
是要攝取她的生命力嗎?
她感覺一股靈力竄入體內,西處遊走。
曲鶯時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開始後悔自己有係統的時候為什麼不努力一點。
再演不來惡人,也好過現在冇命啊。
她將之前經曆過的事情全都想了個遍,隻當是生前回憶了。
埋著頭閉著眼眼淚都冇忍住嘩嘩地流。
半晌,她發現靈力離開,自己冇死。
然後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魔頭剛剛碰了她的頭!
清湯大老爺啊,她和魔頭肢體接觸了!
曲鶯時抖成篩糠,然後聽到一道平靜無波的少年音從頭頂傳來。
“抖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抖什麼?
一言不合就屠了一整個門派,還問剩下裝死的人乾嘛發抖?
以為自己要死又冇死,彷彿被下油鍋鞭笞的曲鶯時此時怒了,氣得臉頰有些鼓包。
反正裝死己經被揭穿,她也不好繼續裝下去了。
從手臂間抬起頭,她對上一張冇有表情的麵孔。
少年烏髮如墨,麵色如玉,簡單的黑與白,碰撞出令人驚豔的好顏色來。
雙眸似深空中的星,不笑也勾人,淡色的唇散發著屬於少年人的水潤光澤。
一身黑衣,上麵繡著繁複的銀線,駁雜的花紋,像是潑了銀粉到深黑的天幕上,隨意流動,渾然天成地繪出精緻的畫卷。
曲鶯時愣了一瞬,臉頰上因發怒而鼓起的包,悄然蔫落下去。
“哭什麼?
冇殺你。”
曲鶯時看到他那好看的唇中吐出一句冇有波瀾的話來。
按理說嗜殺者眼睛渾濁,可這少年眸子清澈,看起來絕不像是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而樓止則在打量麵前的少女,為了看仔細,頭還微微歪著。
然後打量著打量著,玉一樣的手又摸到少女頭上去。
兩息之後,少年收回自己的手,攤在自己麵前,眼睛緊盯著那隻細長的手。
他好像在觀察什麼陌生事物,而不是自己這朝夕相伴的肢體部分。
隨後,少年皺起眉頭。
曲鶯時整個人一顫,目光與樓止望過來的雙眸對上。
樓止無波的語調也帶了微微的不悅:“什麼邪術?”
“不是邪術!”
曲鶯時生怕這人一言不合把自己殺了,趕緊解釋。
她支支吾吾,卻又解釋不出來什麼。
望著少年明顯逐漸煩躁的臉色,曲鶯時腦子裡劃過一個片段。
那是在之前經曆的某個世界裡,有個超壞的大反派,本來要殺光一村子的人的,卻因為一個天真兒童說了一句“大哥哥你長得好好看,我喜歡你”,而留下那孩子的性命。
為了自己的小命,為了在這個世界多活一天,曲鶯時咬咬唇道:“是因為我對你心動,我隻要一心動,那個讓我心動的人就會忍不住與我肢體接觸!”
一陣沉默。
沉默到連她心中也有些訕訕,這樣解釋是不是太天馬行空了?
隱約中,她甚至覺得不遠處趴著的生死未知的薑師兄身體顫了一下,似乎也是被她這話給驚到了。
“哦。”
少年發出一道淺淺的聲音,眉頭鬆開來。
這、這是相信了?
殺人如麻的魔頭如此單純?
她有些不可思議,這隻是自己危急關頭胡謅的話語,卻真讓這少年魔頭臉色平靜下來。
少年本是半蹲在她麵前,此時站起身,順手還摸了下曲鶯時的頭。
而後,他又開始端詳自己的手。
三息過後,他看了一眼曲鶯時,轉身走開。
呼——曲鶯時暗自舒了一口氣,眼看這少年就要走了,走了好走了好,走了她的小命就保住了。
就在她慶幸劫後餘生時,少年的聲音傳來,尾調微微上揚,帶著疑惑:“怎麼不跟上來?”
曲鶯時看過去。
少年身量高,站在幾步之外,看著細長一條,此時轉過頭來,玉麵平靜。
就跟疑惑養的寵物怎麼留在原地不跟他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