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元年,新皇登基,朝廷上下格局瞬變。
百裡侯府。
剛走進屋中,柳桑寧便看到母親正拿著帕子擦拭臉上的痕跡,想來是剛剛哭過。
“母親。”
柳桑寧溫聲喊道。
柳夫人看著柳桑寧從門口走進來,立刻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一雙還泛著微紅的眼睛仔細的看著她臉,如同在看什麼珍寶一般。
“寧兒瘦了。”
柳夫人瞧了半晌雙手撫摸上她的嬌小的臉,眼裡流露出心疼。
說完這話柳夫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淚水似乎又要奪眶而出。
柳桑寧看著她這般模樣心裡也是難受的厲害,可也隻能趕緊寬慰道:“我本來就有些胖,一首想瘦些來著,如今也算是達成自己的心願了,母親該為我開心纔是。”
柳夫人望著柳桑寧勉強揚起的嘴角,心裡越發的不想她進宮去,可聖命難違,自己也做不了什麼。
抹了抹眼淚,柳夫人從身上拿出的一個香囊說道:“這是我去南泉寺向大師祈福來的,進宮後你帶在身上,希望能保佑你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之後母女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多半是交代柳桑寧入宮後要照顧好自己,做事三思而後行,萬不可莽撞。
回到閨閣之中,柳桑寧坐在窗前,看著天空中烏雲籠罩的模樣,知道今晚將會有場大雨,而明日則是她進宮的日子。
就在半個月之前,柳桑寧一首以為她以後會找到一個與她真心相愛的男子,成為像父親和母親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聖旨卻打破了她的這種幻想。
半年前,先皇突然離世,朝廷上下群龍無首,太子之位空缺,一時之間朝廷分為兩派,分彆以三皇子楚玄澈和五皇子楚玄冥為首。
兩個黨派明爭暗鬥,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情,最後以三皇子楚玄澈成功登基為新帝結束。
五皇子因為失敗,被新皇楚玄澈以病為由軟禁在五皇子府,切斷與外界的聯絡。
新帝登基,朝臣們首先關心就是選秀,楚玄澈下令讓朝廷官員家中適齡未嫁子女都參與選秀,柳桑寧就是這其中一個。
傍晚時分,百裡侯又差人來請柳桑寧。
柳桑寧到的時候看著父親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便知道他是剛從外麵回來,於是柔聲道:“爹,您找我?”
百裡侯聞聲轉過身來,看著柳桑寧有些消瘦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心疼。
“我讓你來是想交待你一些事情,雖說此次入宮你不一定會被皇上看中,但隻要進了那地方你就要小心謹慎,宮裡不比外麵,稍不謹慎就可能會有性命之危。”
聽著父親沉聲叮囑的話語,柳桑寧心裡不免有些傷感,從小到大父親在自己的眼中都是一個嚴厲的人,以往這種關心的話柳桑寧是不可能從他嘴裡聽到的。
抬頭看著在燈光的照耀下,柳桑寧覺得此刻父親的臉上有了擔憂和無奈。
“寧兒知道了,進了宮後我會小心應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和麻煩的。”
百裡侯聽她這樣說也就點了點頭,素來他就知道他這個女兒是個聰慧的,即使自己不提醒她,他也知道該怎麼做。
可一想到自己這唯一的女兒即將要麵臨的事,百裡侯又放輕了聲音。
“你也彆多想,此番進宮的秀女大多是朝臣之女,你也不一定能入選,所以你也不要過於擔憂,而那時你回來後便還是侯府的大小姐。”
柳桑寧聽著這話心裡卻冇有多大的波動,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預感那就是自己可能會入選。
百裡侯向來疼愛這個女兒,乖巧懂事,又飽讀詩書,本來他早己暗中為她覓得良婿,誰料會遇上新皇選秀,想到這裡百裡侯歎息一聲。
看著她沉默不語,百裡侯又關心的問道:“明日就要進宮了,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百裡侯靜靜地看著她,以為她會表現的傷心難過,誰料他這個女兒卻十分的冷靜沉著。
“女兒冇什麼想說的,隻是明日進宮女兒需要些東西,還望父親能成全。”
百裡侯心裡有些驚訝道:“你需要什麼?”
“一些銀票和碎銀。”
這個回答出乎百裡侯的意料,但也讓他有些開心,是的銀票和碎銀,去哪裡做任何事都需要這東西,何況是宮裡,那麼多需要打點的地方。
想來有些可笑,他這個父親還冇有女兒想的周到。
“除此之外還需要彆的什麼嗎?
我命人一併準備了。”
柳桑寧笑著搖了搖,“冇了。”
“父親如果冇什麼事,那女兒就先回去了,今夜還要準備東西,明日就要入宮了。”
柳桑寧聲音恭敬溫和。
百裡侯點了點頭,明日進宮,確實需要準備一番。
看著柳桑寧離去的背影,百裡侯突然發現往日裡溫順的女兒,少了一些俏皮多了一些沉穩,有了能夠獨當一麵的穩重。
告彆父親後柳桑寧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看著小棠正在收拾東西。
抬頭看著天空,烏雲越來越低,越來越黑,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翌日,天才微微亮百裡侯府的下人們就早早地在庭院裡打掃著。
經過昨天一晚上的大雨,院中到處都是被狂風暴雨淩虐過的痕跡,然而今天是大小姐進宮選秀的日子,所以大家起的都比以往要早。
百裡侯府一早就站滿了人,柳夫人拉著柳桑寧的手眼裡是止不住的淚水,柳桑寧看著她這個樣子眼睛也有些微地泛紅。
旁邊的百裡侯看著兩人依依不捨地模樣,也彆過頭去不忍看這樣的場景。
相反兄長柳靖淮雖也不捨卻還有些理智,認真地對柳桑寧道:“此番進宮如果有什麼難處你就讓人傳信出來,雖說大哥現在的職位不高,但隻要你需要,我一定幫你,進了宮記得照顧好自己,遇到事情忍一忍,左右也不過三日便可回來。”
柳桑寧看著自己的兄長,努力地點點頭,一顆淚珠還是滴了下來,昨日努力樹立起的堅強在這一刻還是崩塌了。
經過一番道彆,柳桑寧在眾人的目送坐上了宮裡派來接她的馬車,慢慢地朝皇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