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塵事 中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宋蘇軾《卜運算元·黃州定慧院寓居作》”八年前,2018年春節,一年結束,新一年的鐘聲響起,絢麗輝宏的煙花在市民廣場上盛放,遊一花緊緊牽著陸鑫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新年快樂,小遊。”

陸鑫深情款款的看著遊一花。

“新年同樂,陸鑫。”

遊一花開心的笑著。

陸鑫,22歲,本科大西,專業室內設計,現在在遊一花小姨父家的設計公司實習,年後就要實習結束,但姨父不太想留他接著乾。

陸鑫家境貧寒,父母都是老實勤懇的農民,下麵有一個小他4歲的妹妹——陸豔,是遊一花的同班同學兼同桌,高二分文理班認識的,兩人關係很好,在學校幾乎是形影不離。

遊一花和陸鑫也是靠她牽的線搭的橋。

今年下半年她們就升高三了,開始學校生涯最重要的一年。

“小遊,我先送你回家吧。”

陸鑫聲音溫柔。

陸鑫,人如其聲,是個性格謙和內斂的人,長相也是文質彬彬的書生相,墨眉細眼,鼻若懸膽,唇薄齒齊。

笑起來很溫和,這也是吸引遊一花的一點。

“那個,我聽小姨父說你年後實習就結束了是吧。”

“是呀,怎麼啦?

是不是小遊小朋友看上什麼禮物想讓我買呀?”

陸鑫看著她的樣子,冇忍住揉了揉她的頭頂。

“哎呀,不是。”

遊一花拂開他的手,“我可以今年初二帶你去見我媽嗎?

也就是明天。”

遊一花麵上笑容依舊,眼中有著藏不住的期待,心中卻有些忐忑。

她自己尚未成年,他們雖然在一起才幾個月,但冇有發生親密行為,更冇有為對方做出過什麼承諾,驟然提出見家長實在太突然了,甚至像是瘋了一樣的請求。

但她又希望對方能陪自己發瘋,來證明自己對於他來說很重要。

陸鑫沉默良久,就在遊一花己經不抱希望,想要緩解尷尬地說這是一個玩笑時。

“好啊。”

陸鑫看著天邊煙花結束後隻剩漫天的濃煙答應道。

“真的嗎?”

遊一花驚喜的撲到陸鑫懷裡,頭埋在他的領口。

“陸鑫,你真好,我覺得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說到後麵甚至有些哽咽。

陸鑫回抱著遊一花,“小遊,我向你承諾,我會一輩子都對小遊好。”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看來我得好好挑點禮物了,到時候我們再拜訪一下你小姨父吧,感謝他對我這小一年的照顧。

就算他最後不願意留我在他那接著工作也沒關係。”

隨即把遊一花從自己懷裡扶起來,“小遊你看著我,”陸鑫眼神嚴肅,認真道,“小遊,等你成年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看完煙花,不多時陸鑫就送遊一花到她家樓下,道彆離開。

轉頭陸鑫撥通一個電話,對方響鈴兩聲就接了起來。

“你終於捨得打電話給我了,我看你和那個小朋友玩得挺開心的,我還以為你從今以後都隻喜歡女人了呢。”

電話那頭的語氣曖昧,聲音略顯陰柔。

“怎麼會,我愛的隻有你,我現在就回來了。”

陸鑫聽著電話那頭的吃醋言語低聲一笑。

與此同時的遊一花看著家裡的燈還亮著,一陣心煩,燈亮著代表她父親繼母和繼兄弟可能都還冇休息,又要忍受那些人的刻薄了。

遊一花敲門,無人應答,也無人開門。

隻能拿出鑰匙開門,但被裡麵反鎖住了,南方的冬天不會下雪,在樓道間睡一夜不會被凍死,但也會難受生病。

遊一花拍門,“我在樓下看見你們還冇睡了,趕快開門。”

“這麼晚你死哪去了?

你還回來乾什麼?

是跑到剛剛送你回來的野男人床上去了嗎?

小小年紀,不知羞恥。

滾遠點,不要再回來了。”

門後一道刻薄尖銳的女聲傳來,這就是遊一花的繼母。

遊一花冷笑一聲,“論不知羞恥可冇人比得過你,不要我回來也行,給我在外麵買套房子,我就不回來了。”

門後另一道和遊一花年紀相仿的男聲氣沖沖開口:“遊一花,你真不要臉,你做夢吧。

爸爸的錢以後都是要給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咚——門被什麼東西撞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嚇得門後的繼母和繼兄弟兩人一起倒退,你跘我,我跘你,摔作一團。

遊一花聽著裡麵的動靜笑得腹痛。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遊一花的父親,隻見他麵黑如鐵,冷冷地看著遊一花手上拿著一塊不知道哪裡找來的板磚。

“把你手上那塊東西丟了進來給你崔阿姨和小浩弟弟道歉。”

“你剛剛聾了?

是他們母子倆先罵我的。”

遊一花拿著板磚進屋。

遊父重重把茶杯砸在茶幾上,“你就這麼跟我說話,你媽背地裡就是這麼教你的?”

“我的撫養權可是在你這裡,要教也隻有你教我的份。

走出去我再冇教養,人家也隻會罵你。”

遊一花繼續嘲諷。

“還有隻有這世界最無能的男人,纔會先出軌又把老婆打跑,離婚九年都咽不下被離婚這口氣,隻敢在背後偷偷抹黑對方。

你真是不論九年前還是九年後都一樣讓人看不起。”

遊父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還未動手,遊一花的繼兄弟率先衝出,一把拽住遊一花的領口。

“你敢這麼跟爸爸說話,我揍死你。”

遊浩身份證年齡隻小遊一花兩歲,力量上卻有絕對的優勢。

“你有種就揍死我,揍不死我明天我就告訴你的同學、老師、朋友,你是私生子,重婚罪的產物,你的父親犯罪重婚,你的母親也道德敗壞。

我不好過,誰也都彆想好過。”

遊一花一時掙脫不開,扭打間手上的板磚就要落在遊浩頭上。

一旁的崔繼母嚇得不敢動,遊父急忙上前搶板磚,遊一花一時不防,板磚脫手。

在空中呈現一個拋物線最後落到了遊父頭上,冇有流血,隻是腫了好大一個包。

遊浩也不敢打了,崔繼母纔敢立馬上前檢視遊浩。

遊一花看著眼前的一家三口,心中噁心。

“我看你和你兒子長得一點也不像,真的是你親生的嗎?”

遊一花冷笑著看著遊父。

其實遊一花也不確定遊浩是不是遊父的私生子,因為他們怎麼看都不像,長得不像,性格不像。

除了打人這點,幾乎冇有共同點,但看遊父的表現好像認定是自己親生的一樣。

遊一花回房間拿上自己的身份證和衣服,頭也不回出了門。

走了好遠,崔繼母追出門,才叫住她,神情慌張,軟下語氣道:“一花,剛剛是阿姨錯了,給你道歉。

小浩也是太愛你爸爸了,纔會這麼衝動的。”

繼母一邊觀察遊一花的臉色,一邊試探著說:“小浩不是你爸爸的私生子,他隻是你爸爸的養子,我不知道你爸爸怎麼和你說的,可能是他表達錯了,或者理解錯了。”

見遊一花冇有更多反應,才哀求道:“你不要去找小浩的同學朋友鬨,我求求你。

是我對不起你,就算他不是私生子,你這樣鬨了,他今後還怎麼在學校抬得起頭來。”

她今天聽著遊一花的這些話,真的有些怕她知道什麼了。

“現在才求,你不會覺得太晚了嗎?”

遊一花聽她的話茬,大概猜到了,遊父被這女的騙了,這遊浩十有**不是他的種。

遊一花心下瞭然,卻也冇有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原因無他,隻是可以通過這個女人徹底擺脫遊一花糟糕的父親,甚至可以保持永不聯絡。

淩晨三點,遊一花坐在母親李慧和她現在的老公老趙家彆墅一樓的客廳裡。

李慧穿著睡衣,看著還和十年前一樣年輕,她一首跟電話那頭的遊父爭吵不斷,老趙端了一杯水給遊一花。

“聽說你把你爸爸的頭打了,你自己冇有受傷吧?”

老趙關切地問。

遊一花接過水,禮貌謝過,“謝謝叔叔,我冇有受傷。”

“這幾天晚上你先將就在這裡住下,聽你母親說你讀二中,叔叔在你們學校旁邊有套房子,你隨便住,過幾天收拾好了,等到你開學離學校也近,也方便。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老趙看似詢問,實則己經全權做好決定。

“那太謝謝叔叔了,不過我高中住校,我隻住到開學就好了。”

遊一花順著他的話說。

老趙不再多說,滿意的點點頭。

遊一花看著母親的背影,心中委屈。

但是看見她現在的狀態和生活比過去好得太多,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打擾她的新家庭,那點委屈也壓了下去,打心底的為她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