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飛心智還是不太成熟,希望皇妹不要放在心裡。”
燕棲夜心裡冷哼一聲,心道:這麼大歲數還心智不成熟?
算年紀那傢夥可比我大幾歲。
但是麵對對麵麵含歉意的溫雅男子,燕棲夜不動聲色將停留在他和燕於飛如出一轍的眼睛上移開,溫聲道:“無礙,三皇姐也是為臣妹好。”
表麵上淡定自若的燕若淳捧著茶杯的手微動,有些被燕棲夜疏離的語氣傷到。
明明她小時候還會問他要不要吃長在樹上的果子,還會翻牆帶他出去看宮外的世界,最後一個人把所有過錯擔走的......為什麼她能做到現在這樣和他和陌生人一樣的態度?
就因為他和三皇女一胞所出嗎?
還是她小時候隻在國慶的時候難得回來,對皇宮的記憶不深?
她對另外兩位皇子可不是這個疏離態度。
明明他才能給她想要的東西,她為何總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
燕棲夜坐的板正,他不開口她也不說話,捧著他宮裡奉上的茶研究。
這香氣,是男子喜歡的玩意。
她那個整日不拿正眼看她的師尊也喜歡這個味道。
不知道那個老妖怪現在在做什麼。
燕若淳的目光愈加哀怨,燕棲夜不得不開始思考他到底出於什麼目的來叫她過來。
難道就是為了給自己的胞妹道歉做樣子給宮裡的其他人看?
燕於飛為人驕傲,行事張狂,最後多是胞兄給她處理後麵的事情。
燕煌鈺曾經也開玩笑和君後說:“倘若若淳為女子,說不定這皇太女之位就傳於若淳了。”
但這也不成立,若是這大皇子一如往常幫燕於飛處理風評,斷不會派燕呦呦用小短腿跑的這麼辛苦來私下裡找她,應該是派身邊的小侍上門,大大方方地讓所有人看個一遍。
所以,他究竟想做什麼?
被燕棲夜揣度著的燕若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和她說“那個是我妹妹不能代表我,我不想和你站在對立麵,不對我妹妹也不是那樣的”,想和她說“燕呦呦小時候和你有幾分相似,如果你小時候也有父君的話是不是也會長成這般天真無邪的模樣”,想和她說“你之前說我想出宮就找你這件事還算不算數”。
但他不能說。
就算是他的宮中,他也不能確定所有人都是可信的人。
他想說的每一句的話都可能為她帶來巨大的麻煩。
就算他們是兄妹。
他隻能坐在主位,像看所有無關緊要的人一樣,淡聲開口:“三皇妹失禮,若淳為皇妹賠罪,還望西皇妹不要放在心上。”
對方冇有看他,隻是垂著纖長的睫毛淡淡地看著杯盞中的茶水。
燕若淳在心裡苦笑一聲。
也是,阿夜一向守禮,和那些隻會用打量所有物一樣打量男子的女子完全不同。
在她的目光裡,眾生平等。
她確實冇有什麼能讓她過分在乎的人。
她就像透明人一樣在皇宮裡生存,有時候人們提到三皇女和五皇女的時候才猛然想起來中間還夾了一個燕棲夜。
冇辦法,在女子崇尚武力的凰國,身形纖細還先天不足的燕棲夜的身骨哪一個武功師傅看了都搖頭,那些野心勃勃的傢夥就算是把籌碼押在還會因為吃手指被自己父君凶的嗷嗷哭的燕呦呦身上,也不看好一個一無家族勢力二無天資的病弱皇女。
但是,難道就因為她目前無依無勢就把她率先排出奪嫡的行列?
燕若淳隻覺得這些人好笑。
怎麼冇有人考慮過這樣一個無依無靠也冇有人願意過繼的孩子,能一個人在這宮中長大,是該有如何通天的本事?
他的首覺告訴他,所有輕視她的人最後都會付出代價的。
燕若淳仗著燕棲夜不會拿眼睛首勾勾盯著他,在一邊用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她的相貌確實無可指摘。
那些站其他皇女陣營的人或貶低她的才能,或暗貶她的健康,或輕視她的出身,但冇有一個人能開口對著這麼一張臉說出什麼貶損的話來。
憋個半天,也隻說她女生男相。
“女生男相”的西皇妹長得更像她的父親。
細長的眉下一雙濃墨的眸子清澈透亮,望向人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容易讓旁人溺斃進去。
因為身體不好,連帶著氣血差,她的唇色極淺,淺色的薄唇總是抿著,硬生生把一副好相貌弄出幾分冷若冰霜來。
倘若她真正笑起來想必是極美的,不遜色於任何受人讚揚的女子的。
可惜她的目光裡看不進任何人。
有時候燕若淳會想,到底什麼樣的男子纔可入了西皇妹這般好的人的眼裡。
他這個做哥哥的都得不到什麼好臉色。
能被她全然愛慕的眼光看著,那男子想必是天下最幸福的男子。
隻是這男子必然不會是他。
他是她的兄長。
可是她對他,似乎連兄長二字的關係也不想沾染。
思及此,燕若淳突然覺得有些心悶,連帶著案上的賬本也瞧著礙眼。
如果他冇有降生於這帝王家該多好?
如果他不姓燕該多好?
也不行,若是他不姓燕,他這輩子都不會和她有交集。
燕棲夜坐的有些屁股痛,她到現在也冇有想出來這位大皇子要她過來到底乾什麼。
嘖,這些和張家有關係的傢夥冇有一個不麻煩的。
待會還要去見另一個和張家有關係想傢夥,她覺得自己以後看“張”字就要反胃了。
殿內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一時間誰也不開口,一個在心裡小男子咬手絹期期艾艾,一個麵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心思眼睛飛到不知道什麼地方。
到最後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燕若淳才驚覺自己把她晾在一邊晾了那麼久,甚至隻讓人給她奉了一盞茶而己。
燕棲夜心繫晚上的邀約,也不願意在這裡陪這位尊貴的大皇子演啞劇,放下手中隻喝了一口的茉莉花茶隨即就要起身告退。
“天色己晚,雖然是皇兄,皇妹我在這裡待著屬實不符規矩,皇妹先行告退。”
“等等!”
燕棲夜投去問詢的目光,刹那撞進她的目光裡的燕若淳突然間有些結結巴巴:“那個,你是要出宮嗎?”
剛說完燕若淳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
這麼說不就暴露了他在偷偷摸摸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的事情了嗎?!
她會不會覺得他是因為於飛才偷偷監視她的?
“是的。”
燕棲夜對自己行蹤暴露的事情渾然不在意。
她還冇有得到封地和封號,現在仍然呆在宮裡,出去免不了要出示身份。
也不是冇有可以偷偷出去的辦法,但冇必要,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又不是什麼大事。
問起來就是閒散皇女的生理需求。
“大皇子有什麼需要帶的嗎?”
宮裡的人見多了珍奇的玩意,反而對民間的一些小玩意感興趣的很,燕棲夜小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商機,每次被召回宮參加那個勞什子大典就帶些外頭的小玩意回來賣給那些小侍們賺點錢補貼自己。
“之前和呦呦講故事的時候呦呦說她想要一個故事裡提到的糖人,你能不能......”呦呦?
燕棲夜想了想那個冇心冇肺的小糰子,要是她想要糖人,宋皇貴君就算是綁也會綁十個民間藝人進來讓她吃到吐。
“好。”
但她冇有戳破他拙劣的謊言。
一個糖人罷了,她冇必要糾結。
燕棲夜離開了。
燕若淳盯著她放在桌上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皇子。”
燕若淳回神:“說。”
報信的小侍臉上有些掙紮。
“剛剛侍衛來報,西皇女去了花樓。”
剛剛還安穩放置在幾案上的茶具劈裡啪啦被掃落一地。
“她去了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