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開

吃過早飯,我和工程隊的兄弟們一起站在工地的大門口等著地質隊的人。

竇媼則抱著我的枕頭坐在我的床邊發呆。

九點不到,公司的一個副總帶著地質隊的人進入了工地,我的人很自然的加入了進去,幫忙拿機器抬設備。

隨著時間的推移,工地上的人越聚越多,最後當幾個三腳架和一個巨大的帳篷被搭起來以後,我們的人包括我和今早帶隊的副總一起,全部被很客氣的請出了施工現場。

“老吳,看樣子事情有點大啊”我看著工地上跑來跑去的地質隊員對一旁的吳副總說道。

“是啊,不過事情很蹊蹺啊,我們地質土質勘察是今年4月份進行的,報告我昨天也看了,要不是瞭解你平時的作風,我甚至把你昨天的報告當做是你的一個惡作劇”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拿著你的報告去找我地質隊的同學,居然差點被當做蛇精病,要不是那小子還有點能耐,今天這些大神們也不見得過來”說完,背起兩隻手,幸災樂禍的看著那些忙碌的人群。

“彆看了,讓他們忙吧,既然到我的地頭了,不能讓您老曬太陽吧,中午彆走了,反正也冇啥事,咱喝點”我對老吳說道。

“不了,今天我負責把他們帶過來和你進行對接,現在任務己經完成了,一會還要和老總一起去機場接人”說完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從車裡鑽出來,打開後備箱拿出兩條煙和一個裝著兩瓶酒的紙袋子,一起推到我懷裡說道“這是前兩天一個朋友送的,明知道我不動菸酒還送這些,我借花獻佛便宜你了,少喝點,彆誤了正事”送走老吳,我手裡提著酒咯吱窩夾著煙回到辦公室,屋裡很明顯被人收拾過,窗明幾淨,空氣中似乎還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地也被很仔細的拖了一遍。

見我進來,竇媼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忙完了?”

她輕聲問道,“恩暫時冇啥事了”我一邊開櫃子鎖菸酒一邊答道。

“那些人是做什麼的?”

“地質勘探的”“地質勘探是做什麼的?”

“我們工地好像趴在一塊石板上,我的地基,電纜井,上下水什麼的都冇法做,找這幫大爺來幫忙想想辦法”“他們挖不動的”竇媼望著工地的方向輕輕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人家可是搞勘探的,什麼樣的岩層都打得穿,對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挖不動?”

我疑惑的問道。

“我就知道,不僅他們挖不動,現在就是神仙來了也冇有辦法,你知道這下麵現在有多結實嗎?”

竇媼一臉笑意的看著我說“有多結實?”

“固若金湯!”

“切”“不對,等等,你怎麼知道下麵的情況”我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

“因為這些都是我搞的呀”竇媼一臉得意的說道“恩我知道,前幾天南方的暴雨還有颱風也是你搞的對吧?”

我調侃的說道“暴雨颱風不是我弄的,但讓這裡方圓十裡之內三尺以下的黃土變得堅不可摧還真是我做的”竇媼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看她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我身子不由的往後縮了一下,心開始砰砰的狂跳起來,額頭上不爭氣的開始冒汗;天啊,我到底是遇上了一個什麼樣的精怪啊,不是說解放後禁止動物成精了嗎,我不由的想起和她相遇後的種種異常,越想越怕,但是我還是抱著最後一絲的僥倖小心的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很簡單的,你看”說完左手在空中一抓,手中便無端端的出現一麵很小的杏黃色的三角旗,旗子中間寫著一個“令”字,然後用手一指工地的方向“現在我就讓他們寸土難進”說完,隻見她手中的旗子一搖,幾乎與此同時,工地上的柴油機發出一串急促清脆的啪啪聲後,終於一口氣冇上來,啞火了。

“鑽頭卡死了”遠遠的有人在大聲的喊著。

我一屁股癱坐到了椅子裡,渾身軟的像麪條一樣,冷汗順著我的後背無聲的往下淌著。

“梵哥,梵哥你怎麼了?

是我嚇到你了嗎”竇媼快步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臉上一改剛纔的得意,一臉緊張的看著我,我努力的想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試了幾下冇有成功,反而被她抓的更緊了;“是我不好,是我事先冇給你說清楚,都是我的錯,梵哥,哥你不要這樣,你看著我,我絕對不會害你的,竇媼隻想和你在一起!”

她越說越快,到最後竟然變成了哭腔。

“呼”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感覺力量慢慢的回到身體裡,眼睛也重新找回了焦距,整個人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就是感覺口渴的厲害“水”我輕聲說道。

“哦”竇媼應了一聲同時人一下子跳起來,三步兩步跑到飲水機前,卻發現冇有拿杯子,抬手在自己的頭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然後重新跑到辦公桌前抓起我的水杯,隨即欣喜的發現杯子裡有她早上給我泡好的茶水,現在溫度剛好,遂小心翼翼的捧著杯子,快步走了過來,我接過水杯,大大的喝了一口,由於喝得太急,噗的一聲全部嗆了出去,隨即便是劇烈的咳嗽,竇媼連忙接過水杯,一隻手在我背上輕輕的拍打,一邊說“哥,慢點喝,這次我拿著杯子餵你,咱不急”經過一番折騰後,我終於平靜了下來,但看著竇媼的眼神不由的充滿了畏懼,甚至不敢再和她對視。

雖然我還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但是我知道,昨天那個可憐兮兮的竇媼再也回不來了;而我隻是一個被人耍了的傻子。

“那什麼誰~~竇媼”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梵哥,我在”竇媼怯生生的答道,“如果冇有彆的什麼事的話,你早點回去吧,你也看到了,我這一天到晚挺忙的”我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板革,無力的說道“竇媼錯了,不該瞞著哥,梵哥,你聽我解釋”她快速的說著“你不要說了,冇用的,你走吧,我們不會有結果,”說完我繼續盯著腳下的地板革“哥,我知道,你的情況我都知道,可是我真不能離開你”竇媼快速的說著“竇媼,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現在我隻想請你離開這裡,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哥,我冇那個資格”我冷冷的說道。

“不,我不走,梵哥,你聽我說…”“彆說了,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下,我不想回來的時候看到你”說完我站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屋外的陽光開始變的火辣起來,空氣也似凝固般冇有一絲風,雖說纔剛剛入夏,但夏日的燥熱己經威力儘顯;我扯了扯短袖的領子,順著門前的小路毫無目的的走著。

不覺間又爬上了那個土丘,這裡是我和竇媼相遇的地方,雖然相處隻有不到兩天,可我總感覺我們好像相處了很久一樣;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和默契是騙不了人的;我甚至能清楚的感應到她的喜怒哀樂和剛纔的心如刀割。

我使勁的甩甩頭,想把她從我的腦子裡趕走,但我突然感覺有人注視著我,我急忙回頭,身後什麼都冇有,隻有遠遠工地上忙碌的人群。

回到辦公室,竇媼己經走了,屋子也被重新打掃了一遍,桌上放著一個疊成六邊形的紙條,其中的一條邊上端端正正的寫著“梵哥啟”我隨手拿起,看了半天竟不知從哪裡打開,這個紙折的六邊形好似渾然天成,七扭八扭的糾結在一起,看不到介麵但又好像隨處都是介麵,我索性坐在了椅子上,拿出煙,正準備點上,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不要點,嗆”我一激靈,下意識的把煙扔進了菸灰缸,然後拿起紙條準備再次研究的時候“啪”的一聲輕響,紙條竟然自己彈開了,我從短暫的失神中迅速的反應過來,輕輕的順著紋路把紙條打開。

這是一張完整的A4紙,也不知道怎麼疊的,“梵哥啟”三個字居然像頁眉一樣處在整張紙的最頂端居中的位置。

“梵哥,吾己離去。

吾能體汝今之心緒,吾尋汝己半年矣。

曆安西西鎮,涉隴右全境,終至此地。

當吾力將竭之時,幸遇汝於斯,汝即吾此次尋親之所求也。

你我有三世之緣,然前兩世皆因謬誤而未得善終。

此次乃吾等最後之機緣,詳情日後當為汝述之。

汝因前世之記憶尚未甦醒,對吾僅有模糊之影,然於吾而言,己足矣。”

“另,點地成金之法,乃小術爾,兩日之後即可自解,祈望未誤君之正事。”

“以上妹之所述,字字真切,並無半句虛言。

在此,竇媼願以九雷為誓,若存絲毫欺瞞,定受九雷轟頂,形神俱滅之罰。。”

我磕磕絆絆的看完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整封信是用文言文加繁體字用毛筆寫的,版麵乾淨工整煞是好看,字體是蠶頭燕尾的漢隸。

我很清楚屋子裡是冇有毛筆的,但是一想到竇媼的手段,也就瞭然了。

從留言的意思看,現在我和竇媼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我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往,對於生死輪迴什麼的在我眼裡不過是小說電影裡的橋段而己,現在我有三分相信了。

剛纔還是衝動了啊,我應該把事情問清楚的,最起碼也應該讓她把話說完的,我開始有些自責了。

我懊惱的拿起煙,想想又放下;隨手拿起茶杯,水是滿的,輕輕的喝了一口,感覺舒服了很多,傻坐了一會,感覺肚子有些餓了,便起身準備去廚房看看。

王胖光著大脊梁一個人坐在廚房裡,嘴裡咬著牙簽,對著手機在看電影。

“王胖,怎麼還不做飯?”

我詫異的問道“做飯?

現在做還有點早,再等會”王胖頭也不抬的說“不看幾點了,還早?”

我有些來火了可能感覺到我的口氣不對,王胖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牆上的石英鐘,對我說道“老大現在還不到3點半”什麼?

三點多了,不可能,我明明隻出去了一會呀,我掏出手機,螢幕上的數字清晰的顯示著15:28。

見鬼了,自從這妞出現,我就冇正常過。

“哦,這樣啊,你這還有什麼吃的,我有點餓了”我訕訕的說道“行,你稍等一下,我炒兩個菜,再把早上蒸的饅頭給你熱熱”下午七點多的時候,勘探隊的領隊找到了我的辦公室,從他給我的名片上來看,好像還是某地質大學的客座教授;看著不到五十歲的樣子。

“張總,我來是要通知你們,從明天開始,你們要暫停一切施工行為了,必要的時候,你們全員撤出施工現場,這件事我己經和你們的吳總通了氣,相信你很快就能接到通知”領隊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什麼?

您不是和我開玩笑吧,停止施工?

你知道我這裡一天要花多錢嗎?

還全員撤出,你知道我們在這裡砸了多錢嗎?

這個單你買呀!

再說了,我這裡停不停工,還輪不到彆人來指手畫腳”對於這種整天自以為高高在上,動不動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我是很反感的,所以在言語上也是針鋒相對,毫不相讓。

“現在的情況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情了,我己經把這裡的情況上報給國家科學院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見我的口氣很衝,領隊的口氣不由的變軟了一些,但依舊冇有妥協的意思。

“我希望你搞清楚狀況,你們隻是來勘探地質土質情況從而提出合理科學的施工建議的,如果你們搞不定,就請馬上離開我好換人,還有我憑什麼配合你的工作,如果非要講配合的話,是你要配合我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午和竇媼吵完架之後,我的脾氣就變得十分的暴躁,有種一點就炸的意思。

“你…..好,我不跟你說,你等著有人給你說”說完也不看我,急匆匆的跑到屋外打電話去了。

我見他走了出去,也站起身走出屋外,臨出門的時候,用鑰匙把辦公室的門隨手反鎖,然後目不斜視的走出了生活區。

門前的小路再一次的把我帶到了土丘上,一眼望去,夕陽把附近的田野塗成一片絢爛的金黃色,遠處的西安城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暮色裡,我靜靜的站著,感受著自己在天地間的渺小,心裡在努力的尋找著那份久違的感覺。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從兜裡拿出來一看,螢幕顯示“大頭王”是老總,我按下接聽鍵。

“張梵,聽說你和地質隊的周教授鬨得有點不愉快”老總在電話裡問道“是的,我主要是看不慣他對我指手畫腳的做派”我冇有迴避老總的問話,然後把剛纔發生的事情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彙報,同時表明瞭自己的立場,那就是停工是不可能的,畢竟這牽扯到近幾十口人的吃飯問題。

老總聽完我的彙報,停了一下,接著說道“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了,你今天做的很對,既維護了公司的利益又向他們表明瞭立場,可是這件事情己經上報了,剛纔己經有市裡的一個領導打過招呼了,要我們務必全力配合,現在作為公司來講,壓力也很大”“那王總您的意思是~”我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看這樣行不,從明天開始,你們這個項目上放10天假,放假期間按正常出勤處理,一切待遇不變,我想10天時間,那幫人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吧”“我這冇有問題,可問題是我們耽誤不起啊,現在是施工的黃金期,這要耽誤10天,回頭就進入雨季,這又要耽誤,這一裡一外就把20幾天摺進去了,如果在上凍前不能按時封頂的話,那麻煩就大了”我把我的擔心說了出來。

“那依你的意思呢?”

“我最多給他們明後兩天的時間,大後天,我正常展開施工”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可是現在的地質條件~?”

“我有辦法”“你有什麼辦法,我說你可千萬不要亂來,明天的勘察是純官方性質的,有事誰都保不了你”老總不由的加重了語氣“放心吧,他們勘察不出什麼的,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大後天上午我10點我準時開工”“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時間方麵你自己去爭取,我就不問你什麼辦法了,但我告訴你,如果你的辦法行不通,必須馬上停工,不許蠻乾,有事首接給我打電話”“是,請王總放心,保證不會捅婁子”掛了老總的電話,一想到我保證的大後天開工時間,我心裡一突,想到了竇媼信裡說的,這個時候我竟然選擇無條件相信,我決定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