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鳳鳴天穹是什麼時候?”
“五年前,水靈宗那一位仙才!”
整個館內,已然沸騰,諸多女子議論紛紛。
杜鳶看著宣紙上,伏蘇每一個字的結構取法,驚為天人。
這首詩。
的確是好詩。
可伏蘇的字,更是好字!
有大家之風。
這一次引發文海大陣共鳴。
在她看來,跟他的書法有很大的關係。
用筆硬氣,字骨挺拔,堅如金剛。
這種字體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甚是奪目。
杜鳶收斂住自己激情的情緒,言語輕柔道:
“依紅塵館的規矩,若是出現驚世佳作,一同打茶圍之人,皆有文采金。”
“綠萼,給幾位公子文采金,沾點才氣,望日後多出佳作。”
“今日我不見客了。”
這一番話,簡直殺人誅心。
“……”
“真該死!”
“比殺了我還讓人難受!”
幾名年輕俊才麵容尷尬,心中懊惱。
早知道不激伏蘇了,說不定他就作不出這等好詩。
有些詩詞,就是靈光一閃,情緒上頭,偶得佳作。
他們哪一個是缺這點文采金的?
幾人氣得拂袖而去。
尤其是那身著紫貂裘衣的少年,目光凶狠。
至今還冇人敢說自己是草包。
他記下伏蘇的模樣,顯然這事兒冇完。
“公子,隨我來。”
綠萼之前覺得他是個憨包。
現在看他,隻覺得眉清目秀,越看越覺得喜歡。
伏蘇感覺對方似乎想要拉著自己去看白虎,哪怕很心動,可卻也要表明立場:
“我冇錢!”
隨後,他將手掏入懷中,要歸還肚兜。
綠萼俏臉一紅,連忙按住他的手:
“公子稍安勿躁。”
“從今日起,你在紅塵館的一切用度,全免。”
在這裡,隻要有足夠的才氣。
可以不花錢,甚至還有會花魁願意花重金養著。
自古以來,紅塵館裡走出的名滿天下的才子,不在少數。
兩人雙手觸碰的那一刻。
伏蘇識海一陣轟鳴。
金色書冊顯現三個字:天道冊。
翻開第一頁。
“炁(qi)者境,壽元一百二十八年又八十一天,無疾!”
他心頭一震,這是綠萼的情報!
祖傳之物的能力被開啟了!
觸碰之間,可知人壽命,以及身體狀況?
他認真觀想天道冊,綠萼情報消散。
隨後光芒於第一頁彙聚成字。
“天道冊主:伏蘇。”
“無境界,壽元六十四年又四十九天,無疾。”
《天地法身—皮肉篇》
陽五,居天地中央,頂立之身,為之擎天。
……
伏蘇頓時呼吸變得急促,這是煉炁功法,是踏入修煉之道的門徑。
原來真的是天道冊給自己指引,於此地有開啟它的機緣!
這一刻,他隻想趕緊回家。
將此事告知爺爺,自己開啟了祖物!
“公子,你儘管放心。”
“我乃紅塵館花魁之一,杜鳶。”
“即日起,你可居住館內,無須任何費用。”
“當然,若公子不願意住,我們亦不會強求。”
杜鳶見伏蘇遲遲不動,連忙在旁解釋。
伏蘇捫心自問,誰不想看白虎。
不過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願意是願意。”
“不過我要回家一趟,做些準備。”
“哦?也好。”
杜鳶秋波流轉,不動聲色。
她覺得伏蘇背後必有名師。
回家隻是一個說辭,估摸著是去見那一位高人。
伏蘇看了一眼綠萼手裡的錢袋子,道:
“這些文采金,他們不想要,能給我麼?”
“自然!”
杜鳶知道他家境貧寒,並不寬裕,繼續道:
“公子作品引發文海大陣共鳴,我會將你的作品上呈紅塵書院。”
“待到書院儒林對你的作品評級,會有更豐厚的獎勵。”
伏蘇眼前一亮,還有這等好事。
那說什麼自己都要在這裡住到作品評級下來再說。
他從綠萼手中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子。
有了這筆錢,家裡便能安穩很長一段時間了。
“成,那我先告辭!”
洛安城郊。
繁華的城區外。
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初春時節,路麵雪泥覆蓋,道路濕滑難行。
沿途村落人家,零零散散,略顯荒涼。
伏蘇所在村落,於城郊十八裡。
回到家門口,眼前一處草棚,七八名稚童圍老人身旁。
老人手裡拿著樹枝,在泥地上寫著一個又一個的字,語氣和藹,循循善誘:
“這個字讀什麼?”
“雲!”
“很好,那這個字呢?”老人一筆一劃,簡潔有力。
“雨!”
稚童們異口同聲道。
一名看起來十來歲的小胖墩,餘光看到伏蘇,激動大叫:
“蘇哥回來了!”
他小臉蛋紅撲撲,聲音洪亮,口水溢到嘴角,知道又有好吃的。
其他孩子聞言,朝著伏蘇蜂擁而來。
伏蘇掏出懷裡包著的食物,有糕點,葡萄,蜜餞。
小胖墩拿起一顆飽滿圓潤的葡萄,跑到老人身前:
“爺爺,吃葡萄!”
“又水又甜。”
“胖墩吃,爺爺不吃。”老人名為伏俠,他笑容慈祥。
看了伏蘇一眼,知道這小子又去紅塵館順東西了。
伏蘇每次都隻拿一點,給孩子們嚐嚐鮮。
對於他們來說,這已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胖墩嚥了口唾沫,終究是冇忍住誘惑,準備塞嘴裡。
這時,一旁頂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氣呼呼道:
“爺爺說不吃,你就自個兒吃了。”
“二狗娘還病著咧,這麼大個的葡萄,她怕是都冇嘗過。”
“小胖墩,冇良心!平日裡是誰給你熬的粥。”
“你哧溜哧溜,喝得可比誰都多。”
小胖墩紅著臉,連忙將葡萄放在她的手上,強詞奪理道:
“誰說我不惦記二狗娘了,方纔隻是想替她嚐嚐甜不甜,你快給二狗娘送去!”
大丫聞了聞手裡的桂花糕,嚥了口唾沫,堅定道:
“咱們一塊去,這桂花糕又香又軟,二狗娘肯定也喜歡。”
伏蘇心中感慨,小胖墩跟大丫是父母亡故。
二狗與其他孩子都是鄰居家的。
他們在爺爺的教導下,處得像兄弟姐妹一般。
一名**歲的男孩,來到伏蘇麵前,正是二狗。
他一臉憨笑,神情帶著些膽怯與不安:
“蘇哥。”
“俺娘病了,家裡冇糧了。”
“俺爹跟我說,工錢被剋扣了……”
“能,能借點,錢嗎?”
伏蘇摸了摸他的腦袋,給了一串銅板:
“二狗乖,你娘呢?”
“她給俺們熬粥呢。”二狗憨憨的笑了。
“快去幫忙,讓她多休息。”
“不好的事不要說,她聽了,幫不上忙,更睡不著。”
“錢不夠問我們要。”伏蘇拍了拍他的後背,語重心長。
“嗯!謝謝蘇哥!”
二狗重重點頭,笑著笑著便紅了眼,一股情緒湧上心頭。
他雙手攥著銅錢,撇著嘴強忍著不讓自己當蘇哥的麵哭出來,背過身後,眼淚嘩嘩直掉,一路小跑著回家。
伏蘇走到爺爺身前,壓製住激動的情緒,低聲道:
“我開啟祖物了。”
伏俠心中憂喜參半,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伏蘇拿出那一袋文采金,放到爺爺手裡,道:
“咱一下子富裕了,最近可以給孩子們多弄點肉吃。”
伏俠笑容欣慰,從懷裡掏出布袋,交給伏蘇,對他寄予厚望:
“爺爺冇什麼可給你的,這江山筆給你當本錢。”
“找機會進紅塵書院,文脈炁海有一對陰陽魚,引出江山筆,它們可為你洗禮根骨,喚醒筆中靈。”
“天道冊並非我們這一脈的祖物,得靠你自己慢慢摸索。”
伏蘇接過布袋,心中狂喜,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也不知道老爺子身上還藏了多少秘密?
“放心,我一定把天道冊的能力摸個清楚。”
伏俠笑容溫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昨夜二狗爹回來,我看他頭重腳輕,身上陰氣極重,二狗孃的病,是跟他接觸,陰邪入體所致。”
“礦山有不祥,方圓數十裡的男丁接二連三的死,再這樣下去,城郊各村怕是都要絕戶了。”
“如果你能進入紅塵書院,便可幫上大家。”
伏俠心中對這小乖孫有很大的期許。
“明白,此事我會上心的。”
遠處,杜鳶本以為伏蘇背後應有高人指點,想偷偷見識一番,不曾想卻看到眼前這一幕,草棚茅屋,破落簡陋。
難怪伏蘇一拿到錢,便往家裡送,心中難以言明的情緒在滋生,她當即轉身離開,冇有出手相助。
在她看來,出身寒微,不是恥辱。
向世人彰顯自己氾濫的同情心,纔會給他們帶來恥辱。
同時,杜鳶也想維護住一個男人貧弱時,內心深處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