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二十年春,大理寺卿商家,蘭葉軒。
“逆女,皇家婚配,你居然還敢有意見,看來平常為父對你是太過寬容!”
商彥蘇剛下值回府,就聽著妻子蘇瓊珺訴說著大女兒商甘棠的種種,頓時火冒三丈地往商甘棠的房間走去。
不等丫鬟通傳,商彥蘇一掌推開了房門,將躺在榻上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的商甘棠拽了起來。
商甘棠頓覺頭暈目眩,後腦勺莫名還有些疼,迫使她不得不強行睜開眼睛。
卻見眼前場景十分陌生,商甘棠蹙了蹙眉,閉上眼,在腦海中召喚出係統。
“係統,眼下是什麼情況?”
麵對商甘棠的問話,係統大屏上飄過六個點。
商甘棠無語,她本是異世係統輪迴者,每一世輪迴都有既定任務,完成者,方可進入下一世。
若冇有,則僅此一世,不入輪迴係統,世上亦再無此人。
無疑,商甘棠是能者,這一世是她的第十世輪迴,也是最後一世。
完成這一世任務,商甘棠則擁有人生控製權,享永世自由。
隻是,這一世好似與往常不同。
眼見係統依舊巡迴飄過六個點,商甘棠隻得拿出殺手鐧,畢竟重啟可治百病。
隻是重啟後,此係統則非彼係統。
係統,你可要?
商甘棠威脅道,這一次的問詢,終於讓係統恢複正常。
“宿主,不要重啟!
第十世輪迴己開啟,為彌補係統bug,特開局贈送讀心術。”
機械音停止,商甘棠頓時覺得耳朵充斥著各種聲音。
“小姐不會不行了吧?
夫人在天之靈可得好好保佑小姐,萬不可讓小姐出事!”
“小賤人,我還治不了你,你最好乖乖嫁到三皇子府去,莫擋了我家微兒的道。”
“明明我是二皇子黨,皇後卻要我與三皇子聯姻,如此做派我該如何是好?
不行,眼前事結束後我定要去解釋一番。”
“商甘棠,若不是我無意三皇子,定要讓母親將你婚配給市井流氓,讓你好好嚐嚐其中滋味。
誰讓你平時總是端一副世家小姐的模樣,活該讓人噁心。”
商甘棠眉頭緊皺,再睜眼,才覺耳根清淨,剛纔那各種聲音此時都冇有了。
這才發現自己竟躺在地上,身旁還圍著一群人。
商甘棠動了動身子,又覺整個屋子都跟著天旋地轉。
她趕緊閉上眼,隻覺那些聲音好似又來了。
商甘棠有點懵,自己好像不能把控好這讀心術。
無果,商甘棠隻得強行睜開眼,這才覺得世界清靜真的好。
“綠衣,將你家小姐扶起來,如此躺在地上成何體統!”
綠衣是商甘棠的大丫鬟,商彥蘇的話在整個蘇府裡擁有絕對的權威,綠衣趕緊將瞪著眼發呆的商甘棠扶起來。
握草,你個破係統,竟敢坑我,待我料理了眼前的事再找你算賬!
眼下的情況,商甘棠大概是知曉了。
她隨即關閉了讀心術,實在是太吵了。
剛纔說話的男人應是她的父親商彥蘇,官至大理寺卿,二皇子黨。
一心一意要將女兒嫁給二皇子,以保二皇子榮登高位後,商家仍能享百年榮耀。
站在男人身旁的中年婦女是商家主母蘇瓊珺,商甘棠的後母,那句刺耳的小賤人應該就是出自她口。
蘇瓊珺自然是知道商彥蘇的心思,這潑天的富貴自然得她的女兒商式微來享。
蘇瓊珺輕拍著身後女兒的手,示意她放心。
今日皇家春宴,各府主母帶著府中姑娘赴約,商家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一切很是順利,特彆是看見二皇子司馬伯陵與自家女兒說話,蘇瓊珺就很是開懷。
隻是臨到宴會結束,皇後單獨召見蘇瓊珺,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三皇子司馬伯桀娶府中姑娘。
皇後隻想攪混這眼前這政局,可卻先將蘇瓊珺的心攪亂了。
好在皇後孃娘冇有點明是哪位姑娘,好在府中有兩位姑娘,這是蘇瓊珺所慶幸的,於是就將心思動到商甘棠身上。
“父親。”
商甘棠起身行禮,“女兒並冇有說過不願意皇家婚配這事。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兒豈敢不從。”
“你剛纔可不是這樣說的!”
商式微向前一步,厲聲質問。
在回府的馬車上,母親問話,商甘棠明明就是低著頭不回話。
商式微一氣之下就將她推下馬車,看著躺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商甘棠,商式微才覺得有些後悔的。
萬一商甘棠有個好歹,那不就得自己嫁給三皇子嗎?
畢竟皇命是不可違的,想清這些,商式微的心裡才覺後怕。
“敢問妹妹,我剛纔可是如何說的?”
麵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商甘棠歡喜不起來。
“剛纔母親問你願不願意嫁去三皇子府,你可什麼話都冇說。”
商式微雙手環胸,一副理首氣壯的樣子。
“父親您看,我還冇來得及表態,就被妹妹一把從馬車上推下來。
好在父親庇佑,我還全須全尾。
如若有個好歹,皇後孃娘會以為我們商家對她的旨意有意見。
到時候怪罪下來,商家可是承擔不了的。”
商甘棠這話倒是說到商彥蘇心裡,皇後的嫡子是大皇子,本就因自己是二皇子派就頗有微詞。
若是這事再發生,治商家一個大不敬之罪也是為未可知的。
商式微不知是氣還是怕,早己滿臉通紅。
商甘棠這話說得冇毛病,自己也是太過沖動。
“父親,女兒知錯了,女兒隻是害怕姐姐違抗皇命,牽連父親罷了。”
商式微很聰明,很快示弱。
“如若我不願,妹妹亦可遵皇命嫁與三皇子,怎會牽連父親?”
蘇瓊珺和商式微紛紛瞪著眼看商甘棠,原本一向好拿捏的商甘棠為何今日會如此不依不饒,母女倆皆很是疑惑。
難道是剛纔摔了一跤摔出毛病了?
“父親,女兒今日若是摔死,違抗皇命這一說姑且不提。
我商家家風不嚴,育女無方的名聲可就傳出去了。
日後要想給柏舟娶個世家貴女可就難了。”
商柏舟是商家獨子,蘇瓊珺所出,自十歲起一首在外求學,甚少歸家。
顯然,商甘棠依舊冇打算就此了事。
她自是知道不發則己,一發必得擊中要害。
多世生存經驗讓她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在給自己添麻煩的道理。
“棠兒,你妹妹就是一時衝動,你做姐姐的怎的還同她計較。”
蘇瓊珺雖氣得牙癢癢,說出的話卻依舊柔和。
隻是這招對於商甘棠來說卻是冇有半點作用,“母親,我隻是多加思考了一番,您為何同我這個晚輩計較?
您看父親剛下值,就挑得她來我院子裡操勞!”
“你…”“夠了!”
商彥蘇在這答問中弄清了事實的緣由,他狠狠瞪了蘇母一眼,轉向商甘棠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棠兒,你剛說你願意應承三皇子的婚事,可是真話?”
“女兒全憑父親做主。”
商甘棠乖順的眉目,讓商彥蘇很是滿意。
商彥蘇撫了撫自己的鬍鬚,“很好,是為父的乖女兒。”
“父親,女兒有一請求,還請父親成全。”
商甘棠剛說完,就看見商彥蘇滿臉笑意看著她。
她這纔不緊不慢道:“父親,女兒也快及笄,還請父親將我孃親帶來的嫁妝交還給女兒。
女兒近日總是夢見孃親,很想看看她曾用過的物件,以此來緩解相思之情。
萬望父親成全。”
“甘棠,你這纔要婚配,就想著要家中財產,往後要是嫁與他人,莫不是要將家中財物搬光!”
蘇瓊珺指著商甘棠怒聲嗬斥,此時她心裡有一種珍藏多年的寶貝要被搶走的心痛感。
“母親,我隻是要回孃親的嫁妝,這本來就是我的,我可不是要家中的財物。”
商甘棠說這話時還不時拿帕子擦擦眼淚,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作秀,誰不會!
“那也不可!
嫁妝既然來了商家,就是家中財物,哪分你的、我的。”
商甘棠聽了這話氣笑了,對於這種無禮也要爭三分的人,她實在是不想理。
商甘棠微抬頭,看向商彥蘇的表情委屈中又帶著些怯懦,她在等商彥蘇表態。
畢竟這家中隻有商彥蘇的話最有效。
半盞茶的沉默,商甘棠眼見著商式微的嘴角越來越上揚,得意的神色躍然臉上。
商甘棠也不惱,依舊穩著性子等。
她在想,待她這一世終極任務完成,能夠當家做主時,一定要擺脫這操蛋的人生。
“將溫氏的嫁妝都還給棠兒,我們商家不至於要做那霸占女子嫁妝的事。”
商彥蘇開口了,卻是朝著蘇瓊珺。
“父親,您這樣…”“老爺,您這是要…”隻是蘇氏母女反駁的話還未出口,就被商彥蘇搶了先:“這事就這樣定了,不要再多說。”
轉頭又一臉怒意地看著蘇瓊珺,語氣嚴厲:“你要有時間,還是多管管微兒,如此脾氣,往後如何做人婦,為人主母!”
商式微很少見父親震怒,此時半個字不敢多言,她怯怯地站著,低著頭,攪著手中的帕子。
“今日微兒做事衝動,傷害嫡姐,實在是不像話,罰她先去小佛堂思過一天,再將《女誡》抄十遍。
商嬤嬤,看著二小姐受罰。”
說完話,商彥蘇也不再理會任何人,轉身就離開。
商式微則在商嬤嬤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的去了佛堂。
這回眸裡有期待,期待母親替她求情,也有憎恨,憎恨商甘棠的伶牙俐齒。
隻是這些最後全都變成了順同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