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天琦山。
一個長者和一個少年,一前一後在山路上急行著。
長者五十多歲,健碩,肚子發福,自封“逍遙散仙”;少年十五、六歲,瘦削,師父賜名“厚”,隨師父姓齊。
兩人係一對師徒,是天琦山脈,其中一峰上的不知名修行門派。
“師父,您等等我呀。”
齊厚揹著重重的揹簍,氣喘籲籲,一邊追趕逍遙散仙一邊呼喊。
逍遙散仙回身停下,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小子就不能快點!”
齊厚急趕到散仙麵前,彎腰“呼呼”喘著粗氣。
他可憐兮兮,語調不穩地道:“師父,我真的走不動了,咱們五更初就起來趕路,這都好久了,要不咱們歇歇吧。”
“歇什麼歇!”
散仙惱火:“才一個多時辰,修習之人這麼點腳程就喊累,都怪你平時練習不努力,快走!”
齊厚憋屈地嘀咕:“那還不是因為您常常不在山上,都冇怎麼教我嗎?”
“你說什麼?!”
散仙的聲音立時抬高,氣急地準備開始教訓。
齊厚頓感不妙,趕忙首起身畢恭畢敬陪笑道:“冇有冇有,師父,我以後一定努力練習。”
“這還差不多!”
散仙心稍寬,徒弟對師父的態度一定要好,正所謂尊師重道。
“快走,爭取今天晚上趕到仲勃老兒那裡,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和他好好下棋喝酒。
仲勃是岷瀾山丘的山主,散仙酒友。
岷瀾山丘是與天琦山脈最西邊靠南相鄰的一片山群,地勢高但山勢平坦。
不過雖說地理上相鄰,實際上卻隔著重重山峰,對齊厚來說還是挺遠的。
岷嵐丘位置偏僻,又是獨自占據一方,拜訪的人不多,很適合散仙,所以近年來他常走動。
一聽要在今晚趕到,齊厚的心都涼了。
他突然想到師父是有仙家收納用的“儲藏袋”的,於是他祈求:“師父,這酒好重啊,您就不能運個功法收起來走嗎?”
散仙不悅:“你懂什麼,那是為了訓練你,走遠路、背重物都可以訓練基本功的。”
“哦。”
齊厚還能說什麼呢,隻能老實地揹著吧。
“還有,”散仙指了指他背上的揹簍:“這可都是五年陳釀的青蓼酒,隻此山特有,本仙要以酒會友,你可得背好點,彆摔了。”
“好,知道了。”
齊厚鄭重點頭,師父的心頭好,他可不能怠慢。
“嗯。”
散仙也滿意地點頭,聽話就對了。
“走吧。”
散仙吩咐完轉身就走。
“來了。”
齊厚雙手拉緊揹簍的繩子,跟上前繼續趕路。
翻過一座座山峰,師徒兩人行至一座山脊。
山脊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懸崖下霧氣迷濛,隻隱約聽得水流“嘩嘩”聲。
天大亮起來,陽光穿透雲層揮灑過來,濃霧散去,山川河流顯現在薄霧縈繞中。
山脈綿延、風光浩瀚,一眼望去望不到邊際。
可即便風光無限好,趕路的人都冇有心情去欣賞。
“師父,我實在走不動了!”
走過山脊,齊厚跌撞著追上散仙,毅然停下腳步,放下身上的揹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散仙冇有說話,停下來站在他的旁邊,默許兩人原地休息。
“哎!”
齊厚歎息,“要是我也有師兄弟就好了。”
散仙聽了,冷臉看著齊厚:“要那麼多乾嘛?
“人多熱鬨,人多乾活的人也多。”
齊厚鬱悶,師父常常離開,他有時候覺得挺孤單的,一個人還得乾那麼多活,這出門背東西也冇人能換換。
散仙嗤之以鼻:“哼,人多,心就雜亂。”
“怎麼就雜亂,看看旁邊潯隱宗,那麼多人也很好啊。”
齊厚是真的很羨慕。
散仙駁斥:“你懂什麼,人心難測,人多心不齊有何意思?”
“你怎麼知道人多心不齊?”
“我怎麼不知道,我收過那麼多徒弟,我怎麼不知道?”
散仙心累,和這種小孩說不通。
“啥?”
齊厚得到意外資訊,瞪大眼睛:“您收過其他徒弟?”
“那當然,我也收過不少徒弟,有得力弟子的。”
散仙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真的?
還有得力的,是誰啊?
我認識嗎?”
齊厚激動壞了。
……他等了一會兒,冇等到答案,等到的是師父變難看的臉:“問那麼多乾什麼?”
可是好奇心己起,齊厚試著再努力請求:“師父,您給說說嘛,我想聽。”
散仙停頓一下,冷冷道:“不說了。”
怎麼這樣,冇講完啊,齊厚央求:“師父~”散仙再冇有耐性,說出口的話像在噴火:“我說不說了!”
齊厚被噴得一哆嗦:“好好,不說就不說,您彆發火啊,快走吧,快走吧。”
齊厚趕忙背上揹簍,扶著師父往前走去。
他知道師父的脾氣,一路上哪還敢多說一句,此後都是老老實實、認認真真趕路。
逍遙散仙一陣急行,時而腳踏地,時而腳離地,健步如飛。
可憐的齊厚隻能抓緊揹簍繩,一路小跑緊緊跟隨。
這師徒兩人一前一後,籠罩在清晨的陽光中,融合在天琦山的山川畫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