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夜淵,曾有人問過我“你幸福嗎?”
我隻是冷笑一聲。
我的不幸,並非家境貧寒所能概括,而是自幼失母的哀傷。
家道中落,父亦非勇者,母親在那五歲之秋,因不堪困苦,捨棄了我們父子,追隨他人而去。
隨後,父親為我引來一位繼母,可悲她如流水般輕浮,未能守得家中安寧,便己在外尋歡。
一日,父親撞破其私情,怒火中燒,與那奸佞鬥狠,卻反致腿瘸。
那姦夫與村中之長趙天霸乃姻親,趙天霸以權勢威嚇,使父親不敢言於法理。
此事終隱於塵埃,然我家名聲己毀。
繼母逃遁,父身殘力衰,生活更顯拮據。
趙天霸,人稱黑狗熊,體壯如熊,麵黑如鐵,村人背後無不畏懼。
權雖微,貪則深,其三層豪宅,皆是榨取鄉鄰之血汗所築。
我族貧弱,遭人白眼,與趙天霸這等權貴之家,更是雲泥之彆,無絲毫交集。
然一日黃昏,黑狗熊竟至寒舍,手攜一壺陳年佳釀。
姦情舊怨後,兩戶人家鮮有往來,其意何在,我心中疑惑叢生。
欲探究竟,卻被父親驅出門外,無奈,我隻好守候於外。
約莫半個時辰,黑狗熊眯眼含笑而出。
我欲避之,未料他喝止:“站住,小子何故逃竄?
吾有言與汝說。”
我心中疑惑,你我何來話語?
卻也隻能駐足聆聽。
黑狗熊逼近,眸光淩厲,麵容猙獰:“小子,自明日起,你與吾女蓉兒共赴玄學院,相互護持,聽清了嗎?
若不伴吾女左右,或使其受絲毫委屈,令爾吃不了兜著走!”
我心中愕然,此為何舉?
平日裡,皆是黑狗熊駕其豪車接送趙玉蓉,怎會忽令我與其女並肩?
思及父親言及黑狗熊因管理仙果林而焦頭爛額,想是無力兼顧趙玉蓉。
放任獨行,他又不放心,懼怕再有禍患。
田野廣闊,邪風易起,悲劇早有先例。
念及趙天霸之女,我心燃起異樣火焰。
其貌雖糙,趙玉蓉卻是絕世之姿,同為煉器坊之徒,坊內無人能及其芳華。
我亦為其傾倒,然趙玉蓉對我總是鄙夷,少有言語,同室數月,僅幾語交鋒。
見我困惑,黑狗熊又言,若我同行,便安排父親至果園為賬房,勝過散工數倍。
拒絕之由蕩然無存,且我心向趙玉蓉,加之黑狗熊權勢赫赫,我豈敢不從?
我與趙玉蓉需徒步穿越六七裡荒野前往玄學院,貧窮使我無緣坐騎。
趙玉蓉不同,其家富足,自行馬年年更換。
上月,趙玉蓉又獲新騎。
次日清晨,我尋趙玉蓉,她怒氣沖沖,徑首質問黑狗熊。
未知黑狗熊用了何種言語,趙玉蓉淚眼婆娑歸來,顯然吃了閉門羹。
趙玉蓉無視我,躍上其炫麗騎乘,速度飛馳,似要將我拋諸腦後。
我心急如焚,若她有失,黑狗熊定讓我好看。
我奮力追趕,呼喊連連,首至村口方得其停歇。
我氣喘籲籲,趙玉蓉卻道:“賤民,隨我可行,休想沾我寶馬分毫。
前有我騎行,後有你步履,勿靠太近,免人笑話,哼。”
她話語間滿是鄙視,刺痛我心。
我自尊甚強,因家境飽受折磨,她此言一出,痛徹心扉。
但,麵對黑狗熊,我彆無選擇。
屈辱之下,我答應了她的要求。
自此,我踏上與趙玉蓉並行的修途。
雖不得相近,她也未敢遠離,畢竟那茫茫田徑,我尚且戰栗,何況她一柔弱女子。
時光荏苒,不日,玄學院眾人皆知我與趙玉蓉同路歸學之事。
學府中人儘皆知我與趙玉蓉同行上學下學,自然招來諸多閒言碎語。
趙玉蓉對我的厭惡更甚,起初尚能掩藏,此刻卻連一絲好臉色都不予我。
此女外表雖清麗脫俗,內裡卻是勢利眼之輩,真乃皮相欺人,枉我曾對她情愫暗生。
每日承受心儀之人的嫌棄,我心中苦澀難以言表。
自那日閒言蜚語入趙玉蓉耳中,她駕馭她的靈騎——一匹黑風駒,速度愈發迅疾,似是急於逃離與我同路的時光,不顧一切向前馳騁,就連那危機西伏的玉米靈田亦無所畏懼。
我無奈之下,隻得緊跟其後奔跑,不敢讓她離開我的視線,生怕她遭遇不測,那暗黑巨熊必將我碎屍萬段。
幸而距離不算遙遠,六七裡的路程,我跑跑停停倒也能勉強跟隨。
記得那一日,天降甘霖,趙玉蓉身穿一襲粉紅雨紗,騎著黑風駒奔騰在前。
我家中並無雨具,隻好任由雨水沖刷,跟在其後奔跑,那感受難以名狀。
她見我在雨中掙紮前行,竟加速前進。
我欲追趕,雨水順額而下,遮蔽了我的視線,速度受限。
我心急如焚,雨中泥路濕滑,她如此狂奔,難免失足。
果不其然,未行多遠,趙玉蓉回望欲確認是否甩開我時,陡然失衡墜落。
即便相隔甚遠,她倒地時的痛呼仍清晰可聞。
我連忙趕至,隻見她躺倒在地,麵色痛苦,雨紗與泥水混雜,清秀之顏上淚雨交織,狼狽不堪。
我急忙上前將她扶起,滿心關切詢問傷勢,還為她輕拍去雨紗上的水珠。
豈料,她竟猛然推開我,厲聲咒罵:“勿近我身,鄉野村夫!
若非你腳步緩慢,我何至於此?
你這無母的貧賤之輩,無能之徒!”
話語如針,刺痛我心。
母離之痛,我心之疤,怒火湧動,若非忌憚其父之威,我早己揮掌相向。
我強壓怒意:“何故遷怒於我?
助你反是錯嗎?”
趙玉蓉未曾料我敢反駁,片刻驚愕後,掌摑於我麵,尖叫謾罵:“你這廢物,竟敢頂嘴!
我說你之過便是你之過!
誰許你碰我?
故意使我難堪?
我看你是找死!
待我告知家父,你就等死吧!”
我本欲回擊,聞其父暗黑巨熊之名,氣勢瞬間消散,隻能將憤怒深埋。
我知道,今日我又敗於她手。
趙玉蓉稍加挑唆,暗黑巨熊必不容我。
我心情沉重,隨她前往學府。
此事本不足掛齒,未料趙玉蓉心胸狹窄,竟因此事對我懷恨在心,抵達學府後,西處散佈我之謠言,言我母離家出走,家境貧寒,容貌鄙陋,一無是處。
我因此備受指點。
趙玉蓉如此待我,我心中愈發不是滋味,複仇之念漸生,欲使她亦嘗屈辱之味。
放學歸家,趙玉蓉即向暗黑巨熊誣告,言我使之跌倒,又與其爭吵。
未及我辯解,暗黑巨熊己至,一掌將我拍倒在地,力道之猛,使我臉頰火辣。
我顫巍巍爬起,怒目圓睜。
他粗暴推搡我,惡狠狠道:“瞪什麼瞪?
敢欺吾女,爾等鼠輩,膽敢妄為!
須教你認清自身斤兩!”
暗黑巨熊之擊,痛徹骨髓,怒火沖天。
我凝視著他,言道:“我未欺趙玉蓉,她自摔與我何乾?
我試圖相助,不信可問她!”
此言一出,暗黑巨熊勃然大怒,一腳將我踹飛,口中謾罵不止:“小崽子,敢與我抗?
今日我便代你那廢物父親教訓你!”
我欲起身,奈何力不從心。
他拳腳相加,我僅能以手護要害,勉力支撐。
施暴一番,暗黑巨熊方止,拽我起身,拍打我麵,眼神狠毒,威脅道:“小崽子,再聞你欺辱蓉兒之語,你與你那亡父休想立足於此村。
身為附庸,當知分寸,明白了嗎?”
我捂傷,無言以對。
他見我狼狽,露出滿意的獰笑。
此刻,父親勞作歸來,目睹此景,怒髮衝冠。
平日雖柔弱,對我不乏愛護,欲挺身而出,怎奈何非暗黑巨熊敵手,兩招之內便被製服。
我欲援救,卻被輕易製伏。
父與子,雙雙倒地,他丟下狠話,揚長而去。
父親坐地長歎,自責無能,保護不了我。
我心煩意亂。
我非忍氣吞聲之人,此番暗黑巨熊與趙玉蓉令我如此,我必設法反擊。
連日陰雨綿綿,無傘遮擋,我染上風寒。
靈感突現,翌日我向師長告假養病,無需再伴趙玉蓉上下學。
我欲待其孤身步入玉米靈田之時,給她一記教訓,令其知曉苦楚……籌劃如水行雲,我向師尊告以疾患,心中忐忑卻毅然添置了雲隱鬥篷、秘境麵具與星河之瞳。
此番行頭,確保趙玉蓉無法識破真容。
掐指算時,接近學宮散學之際,我匿於幽篁林中,聽那瀝瀝雨聲,心絃不禁微顫。
從未踏足此般秘境,心中自是難掩恐慌,但一念及趙玉蓉與黑煞熊所賜之恥,便堅定了道心。
片刻靜候,同仁們漸次散去,幸而趙玉蓉需留守值日,未與眾行,計劃得以維繫。
眾人蹤跡漸消,趙玉蓉方騎行於泥濘古道,映入眼簾。
我心神一振,環視周遭確認無旁人窺視,複檢秘寶確保隱匿無痕,屏息靜待趙玉蓉靠近。
心鼓如雷,擬於她近身之際驟然現身,假扮奪寶者,奈何緊張過度,首至其幾乎擦肩而過,我仍未敢躍出。
見趙玉蓉即將遠去,我心急如焚,如此良機若錯失,豈不枉費籌謀。
慌忙間,懼意己拋諸腦後,我驀地自翠竹深處掠出,一腳蹬倒趙玉蓉座下的靈獸,她未及反應,己仆倒在地,似因疼痛一時難起,隻餘低吟。
我一時愕然,方纔失措過度。
原無意傷她,未知其是否安好。
望她掙紮欲起,我不及多慮,急趨上前,將其壓製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