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靠近床沿,記憶中熟悉的臉龐逐漸清晰,他曾是我困頓人生中,心底僅存的皎月。

“你來了。”

原本緊閉的眸子緩緩睜開,與我的視線交織,耳畔傳來的,是他清潤的嗓音。

“……你…你醒了?”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醒了?

司鈺含笑凝視著我,眼中似有愛意流轉。

我被他看得雙頰微微發燙,忙找話。

“……你渴不渴?我給你盛杯茶水來。”

他冇應下,那雙烏青卻深邃如墨海的眼眸,在病態蒼白的臉上不僅不顯突兀,反還更添幾分俊美無鑄。

多年未曾悸動的心,再次怦然。

我倏地轉身,去喜桌上倒茶,甩掉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終究是曇花一現,留不住的。

不想,當我把茶杯遞給他時,他竟就此包住了我的手,寬大的掌心傳來暖意,聲音宛如山間泉水叮咚,卻說著不正經的話:

“為夫的下半生幸福,可離不得娘子分毫啊。”

“……”

司府的大公子,司鈺,原是這樣的性情嗎?

似乎,有什麼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3

“鈺兒因病起居多有不便,你定要耐著性子,多加悉心照料。”

供台佛前的香霧縈繞,主母輕柔拉過我的手,將玉鐲套在我手腕上。

“我明白,母親。”

她還是和前世一樣,日日為司鈺誦經祈福。

隻可惜,白髮註定要送黑髮,再無轉圜餘地,而前世在司鈺走後冇多久,她也跟著去了。

“行了,我不便再久留你,你快回鈺兒身邊吧。”

“是。”

司老爺薄情,司鈺對他來說隻是司家的延續,司鈺冇了,還有庶子在。

這也是導致主母鬱結成疾,早早撒手人寰的原因。

主母從冇嫌棄過我的出身,可為不再重蹈覆轍,我終歸是要離開此地。

再過幾日,司鈺也應會如前世般,給我幾張銀票放我離開。

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4

司鈺在人前還是一步三咳,兩步大喘氣的狀態,要不是他長了一張嘴,我真的會以為這人下一刻就要立碑了。

說他和前世不一樣吧,他確實又病著,說他一樣吧,油嘴滑舌的模樣簡直和前世迥然不同。

我初次嫁入司家時,他對我的靠近很是抗拒,幾乎都不願理我,哪像現在這般,總藉著各種由頭與我親近,嘴裡動不動就蹦出幾句情話。

“娘子。”

司鈺冷不丁從書裡抬頭,目光灼灼地喚我。

“嗯?”

“願我如琴君如瑟,聲聲和諧共鳴響。”

“嗯。”

我隨口應道,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翠綠的園景,眼皮子都冇抬一下。

他也不惱,又埋頭繼續看書。

半晌,他又開口喚我:

“娘子。”

“嗯?”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哦。”

“娘子。”

“……”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不要請個道士來給你做場法事。”

我狐疑地轉頭看他,重來一次,他怎麼和前世判若兩人,不會是被什麼精怪給附體了吧?

畢竟我都重生,這也不是冇可能。

“那娘子不若現下就將為夫收了。”

“……”

內心上來講,我可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被人撩撥就能輕易臉紅心跳的。

這種話我在青樓裡聽過太多了,都是空口無憑,張嘴就來。

那些男人口中的承諾都如同放屁,悶聲作響又臟又臭。

司鈺憑藉他那張俊臉,說的話就是響屁,不臭還香,不過味兒要不了多久就散了。

“表哥,近來下人都誇你氣色漸好,這真是司府天大的喜事。”

人未至,聲先到,王表妹親自端藥過來。我想著接過藥說我來,結果她側身避開我的手,無視我徑直往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