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夕日夢醒時

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是翠色的。

它與爾虞我詐的朝堂格格不入。

成子六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因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參一本,而誅連九族。

這位曾鮮衣怒馬,笑吟長安的乙初年狀元,如今身屬異處,白色的囚衣,浩浩蕩的囚犯,喧雜的菜市口,死了,脖子一冷,但好似不痛,因心狡似刀練。

明明是春至夏,但忽長安寒風吹,風雪下了一季··暗影矓疏,成子六揉了揉眼睛,迷糊中是婦人的嘈嘈切語,還有忽明忽暗的黃光。

緩緩睜開眼,他看向自己己縮了一倍且又柔又軟的小白手,陷入沉思。

一旁正在燈燭下納鞋底的婦人趕忙過來,輕輕用手探了揮成子六的頭,唸叨道:“君衍,咱兒醒了,不燒了。”

君衍?

成子六看向前在破窗下正讀書的麻衣青年,正用一種關切的眼神望著自己,淡眉微雛。

這不是君子墨那怎麼考都考不上的爹嗎?

想起君子墨,成子六的眸子暗了暗。

那畜生陷害自己,聖上不明所以,任奸臣謀逆,百姓流離。

蒼州大水,東南寇人趁機傷殺黔首,生靈塗炭。

自己去蒼州冶水,君子墨帶兵擊胡,他們倆一文一武,又是摯友,為天下所讚。

但曾想,自己一個文科魁首,竟在心計上敗給了一個擺槍弄刀觸碰朝廷,就自在地活著。

“兒啊!

你不讀就不讀嘛!

還省錢,你給爹說嘛。

用不著跳坑啊。”

君衍被自己妻子數落了快三刻鐘了,現在心裡就如坑。

“真的!

爹!

謝謝爹!”

成子六大喊道。

“哎喲!

乖乖,你叫俺啥!

爹!”

成子六默然,咋了,兒子叫爹不正常嗎?

這個君子墨小時候不喊自己爹,爹嗎?

“婉兒,聽見了嗎!

他叫俺爹,阿黑以前都冇喊過俺爹。”

“是是是,你看你詐的,要不再讓阿黑叫你狗叔?”

婉兒暗笑。

“不不,兒子,就叫我爹。”

看樣子這君子墨要麼與君衍不是血親,要麼就真的和自己爹有仇,要不誰會叫自己父親“狗叔”?

成子六選擇了前者。

成子六,現在是阿黑。

正在村口如真的小孩子一般數螞蟻。

來來往往的農人扛著鋤具走來,天漸漸變熱。

他睏倦地倚著樹睡著了。

夢中一片混亂,尖叫聲,紅色的血濺滿白淩;辱罵聲,刑台下君子墨冷冰冰的眼。

為什麼要陷害自己,他不是說他就是我成子六的家人嗎?

忽一痛,成子六緩緩睜開眼,一黑色麻衣的小孩正用石頭砸他。

他黑不溜秋的臉上帶著挑釁,大喊:“喂!

黑子!

彆睡了!

你個驢蛋,你竟把蘆葦姐姐惹哭了!”

這應該是兒時君子墨的玩伴吧。

看這價勢,這二位有仇?

“喂!

黑泥巴!

你彆這樣說黑子哥!

起開!”

一女孩尖銳的叫聲伴隨著她掠過的風老遠傳了過來。

“小花妹妹,他欺負你阿姐!”

那男孩切切地說。

“不是的,俺阿姐是因為黑子哥他冇去學堂才哭的。

阿姐馬上要13了,城郭裡的米店老闆在阿姐買米時看上她了!

非得要將阿姐買來給他傻兒子當媳婦。

俺娘不願意,但那米店老頭是縣長的哥!”

等等,米店老闆和他的傻兒子,十裡甫鎮,長安城效外村壓,米店老闆,縣長他哥。

那不就是我五叔和我的傻子允哥嗎!

嗬,成允可不傻,他是裝的。

那······縣長就是我小叔。

不過現在他們都不認識我了。

這樣也好啊!

富貴時均來分一杯羹,自己和父親窮困潦倒時可無人過問。

“所以你阿姐找我是為了約我私奔?”

小花趕忙想捂成子六嘴,但她冇那麼高。

隻得瞎囔囔“黑子哥!

你說什麼呀!

……”說完就跑了。

泥巴小弟走向前,用腳狠狠踩了成子六一腳,踮起他的腳尖,扯著成子六的麻衣鄙視道“黑子你可真行啊!

你敢動蘆葦姐!

你死了!”

“喂,泥巴!

你認識焦小嚴嗎?”

成子六道。

泥巴先是一愣,又牙笑道“黑子!!”

說著向成子六撲了過來。

成子六一個不注意被泥巴撲在了地上,兩十三的小孩正眼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