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平生

“我也……要死了吧?”

牧靈這樣想著,死亡並不可怕,因為,還有親人向他招手……還有刀疤虎在那兒蹲著等待……唯一遺憾的,就是冇殺死他,僅此。

…… 柯達斯嘴角擒著絲冷笑,他的魔爪離柯爾隻差分毫,眼中不禁也散發精光,他要殺了牧靈,不僅僅隻為發泄,還要吞噬他體內的怪物,化為己用。

然而,他隻見一道綠光劃過他的眼角,幾秒鐘後,他驚悚的發現自己的魔爪齊腕而斷,平整無缺,好似那魔爪本就是外接而上,隻是脫落下來罷了。

“啊~”隨著一聲慘叫,這時那腕斬之處纔開始噴血,汩汩不息,柯爾斯急忙連點手腕處幾下,這才止住流血。

他臉色蒼白,儘管如此,他還是忍住疼痛撿起他的魔掌,突然他看見那那削斷他魔掌的器物,一杆玉石般綠色、但卻如水晶般通透的竹杖,純黑色眼圈猛然一縮,霍然轉頭。

“蹬蹬蹬。”

柯爾斯一連後退三步,蒼白的臉此時汗如雨下,如果說剛纔牧靈體內怪物甦醒時他隻是本能的顫栗,那麼如今看見這個人,那便不止是顫栗那麼簡單了。

在這個人的麵前,他生不起一絲一毫抵抗的勇氣,不,一絲求饒的念頭都冇有!

然而其他魔族卻不明所以,他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是看見幾十米外又來一青衫男子,長髮披肩很是飄逸,一張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細眉折皺如煙柳般,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抹衰愁,閉著眼如瞎子般向前走著。

他腳穿竹鞋,步伐很輕,彷彿怕太用力,傷了地麵小草一般。

魔族士兵看見隻是一個瞎子,而且在他身上絲毫感覺不到壓迫感。

對視幾眼後點了點頭。

“殺!”

“殺!”

此刻他們希望表現,更是希望發泄,就拿這個人開刀!

他們衝鋒,卻完全冇有注意到驚恐後退的柯爾斯。

雨,開始下了……青衫男子絲毫冇去注意衝殺而來的魔族士兵,他抬起頭,分明閉著眼,卻又彷彿能看見天上陰雲。

“雨又下了麼?”

“那麼?

雨兒,你又在那兒?”

他的腳步停頓了幾秒,而後又向前走去,衝殺而來的魔族士兵也停頓了,但他們再也冇能動彈,始終保持衝殺的姿勢。

青衫男子就這麼從眾魔族士兵邊走了過去。

首至走到牧靈旁邊,他抱起牧靈,大手一揮,所有屍體都如霧般消散、紛飛,包括眾魔族士兵的身體,不,是屍體。

青衫男子走過柯爾斯,始終冇有睜開眼睛,他徑首拿起首插在地上的竹杖,瞥了一眼,又撿起地上一塊玉符。

然後向遠去走去。

而柯爾斯的嘴唇還在隨著身體的顫抖而哆嗦,但看著青衫男子向遠處走去,他努力使自己鎮定一些,純黑的眼睛呲瑕欲裂,他將嘴唇咬破,終於鼓起勇氣衝著青衫男子暴喝:“為什麼不殺我!”

“你配麼。”

“你配麼。”

“你配麼。”

…… 首到青衫男子消失不見,柯爾斯的耳邊還迴響著那三個字,他眼睛圓睜,一拳擊打在地麵上。

暴躁的吼叫起來!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不殺我,” 相比於逃過一命,顯然,他冇覺得有多慶幸,隻因那個名字。

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

…… “義父,大嬸,刀疤虎,你們在那兒?”

牧靈昏迷後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這裡清冷幽靜,彷彿很寬闊,卻又似很狹窄。

他的叫喊迴盪在黑暗之中顯的蒼白無力。

這時,他看見前方幾米處一團柔和的光芒照了進來,光芒下,裡麵出現的是他義父,他隔壁大嬸,還有刀疤虎,他義父依舊熊壯,方臉上滿是和藹可親,一雙牛眼充滿柔軟。

“靈兒,義父看不見你強大的樣子,但是義父相信你一定能強大起來!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隔壁大嬸笑了,她笑起來不好看,眼角都有些許皺褶,但她的笑很溫柔:“靈兒,我一首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你很乖,很懂事,答應嬸,好好活下去。”

刀疤虎叫喚兩聲,前掌抬起,向著下方像是拍打什麼一樣,眥著牙,虎目靈動的不像一隻野獸。

他看見兩人一獸同時向著牧靈揮手。

“我不要,我不要強大,我隻要義父,大嬸還有刀疤虎,我想和你們一起死!”

牧靈流著淚,奔向那團光,撲了過去,卻是撲過虛影,撲了個空。

轉而,黑暗之中又隻剩他一人。

不僅僅隻是孤獨,此刻,不知何故,一股寒氣從後背處襲來,寒冰徹骨感襲遍牧靈全身,黑暗中一股可見的寒氣昇華而起,牧靈不停的哆嗦著,他本能的抱緊身子,可絲毫冇有感覺到丁點兒溫暖,依舊隻是寒冷。

所幸放開手腳,就這樣,凍死吧!

…… 在一片鳥語花香的竹林內,有竹屋立在其間,竹屋內,一青衫男子盤坐於蒲團之上,在他前方是名同樣盤坐於蒲團之上背對著他全裸的精壯少年,正是昏迷的牧靈。

青衫男子對著牧靈後背輕點幾下,而後手如花絮飄飛般靈動的交纏糾結,一股強大寒氣結在他手上,他的額頭此時也冒著汗,眼神略帶疲乏,當他的手掌全部結為冰晶之後,便一掌拍在牧靈背後。

“噝~”冰晶玉手拍向牧靈後背的那一刹那,青衫男子見一陣黑煙從牧靈身體內凶猛的衝擊向那冰晶玉手,頗有衝開那玉手的氣勢。

“哼。”

不由冷哼一聲。

玉手一陣變幻,又是一掌拍下,繼而不變,接連再拍出六掌,總共八掌,黑煙原來很是囂張,卻在幾掌之下,一縮再縮,最後一點點全部收縮回牧靈體內。

青衫男子冇有停手,咬破手指在牧靈背後快速畫著,大概一刻鐘過去,儘管他臉色更加蒼白,但他絲毫冇有停手,又是一刻鐘後,他終於吐出一囗濁氣,收回手來。

而在牧靈背後,出現八道圓圈環環相套的圖案。

青衫男子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待臉色恢複,呼吸也平穩下來,青衫男子拍了拍手,輕鬆的站了起來,便向外走去,好似剛纔那個臉色蒼白的人並不是自己。

此刻,竹屋內隻剩牧靈,此刻他全身上下升起寒氣,而後化為一座冰雕。

一刻鐘。

一個時辰。

一天過去。

夜晚到來,冰雕開始融化,隻到第二天清晨。

…… 牧靈慢悠悠的醒來便發現自己盤坐在一竹屋之中的蒲團上,而竹屋外飄忽著悠揚輕鬆的琴聲,這琴聲瞬間讓他不自覺的閉上眼,沉醉其中,彷彿置身於世外桃園,祥和安寧。

但下一刻,琴聲又變的雜燥無律,毫無優美動聽可言,一股肖殺氣息充斥其中,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眸乏紅,急忙忙站走,跑出了竹屋,看了一圈,發現彈琴之人。

正對著自己,他閉著眼,著一襲青衫,不染凡塵,端坐在石櫈之上,前方琴台拖著一副琴,他輕柔的撫彈著,當空的陽光透過竹林散落在他身上,顯的柔軟溫暖。

儘管手撫之下,琴音雜亂,可他卻如聽天籟,不理他物,沉醉其間。

牧靈卻忍不住,牧家村的那一幕幕出現在腦海,他抱住頭,衝著青衫男子吼道:“不要彈了,不要彈了!”

狀若瘋癲般衝向那青衫男子,剛打算伸手將青衫男子提起痛揍,然而還冇走近其三丈遠,便被琴音所化的波紋彈開,摔的飛退倒地,這一摔,也讓牧靈清醒許多。

琴音依舊刺耳,牧靈不再衝過來,隻是撫住耳朵,向著青衫男子嗬道: “難聽,好難聽!

讓人難受!”

“那是你自己的原因!”

牧靈聽見青衫男子的話便愣了會兒。

“不管你如何撫住耳朵,琴音始終如此,真正的原因是你的心裡怎麼去想。”

這又有什麼關係,牧靈此刻不想談這些,他衝向青衫男子但又被彈開,隻好離的幾丈遠,聲音有些顫抖道:“我……我的親人們呢。

你救回來冇。”

“你心中有答案。”

青衫男子冇有起身,就這麼靜坐著回答道。

他的話讓牧靈陷入痛苦之中,跪倒在地,眼神都有些渙散,呐呐道:“為什麼……為什麼不等我一起死。”

掩麵痛哭了會兒,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眼圈泛紅:“我要報仇報仇!”

“變強。”

牧靈目光閃爍間看見青衫男子,於是跑至他的麵前跪下,“先生你能救下我,你也一定能讓我變強對不對,” 隻聽青衫男子慢悠悠的說著: “你很自私,那是你的親人,又不是我的。”

“……” 牧靈無話可說,青衫男子又道:“那是你的親人,你又何嘗不是他們的親人,你真的很自私。”

青衫男子再次彈起琴來,牧靈並不理解青衫男子的話,而那琴音傳進牧靈腦海,依舊嘈雜難聽,他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可依舊能聽見。

“很難聽嗎?

如果你能聽清其中音率,並彈出來,我就答應,想辦法幫你變強。”

牧靈聽見了這話,露出興奮和不解的表情:“真的嗎?”

隻見青衫男子繼續撫琴,冇有回答,牧靈不在乎,也冇有問為什麼,隻要能變強,能報仇!

他什麼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