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哇!
表姐,我們還要澆糞澆到什麼時候啊?”
秋日的午後,太陽的顏色淡淡的,田野懶洋洋的彷彿快睡著了,一道清脆女聲,從阡陌縱橫的田壟緩緩傳出。
周圍都是成熟的麥子,明明是秋季,這片田地裡,卻有三個姑娘,拎著糞桶、拿著木勺,在給田地澆糞。
“日落前,澆完最後一畦麥田。”
“哎呀,表姐,滂臭滂臭的,我們不乾了,去休息呀~”柳曦兒和柳瑜兒撂挑子不乾,顧盞瓷隻好讓兩個表妹去休息,她獨自一人,繼續一勺一勺地給麥田澆糞……深究她澆糞的行為,這己經是第五次,因為顧盞瓷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穿來這個世界後,曾有個老道士告訴她,每年的同月同日同時,複刻死前的場景,便能找到回家的路。
而五年前,顧盞瓷在一片麥田摔死。
她當時,是美術學院的大一新生,和同學們去麥田寫生,那片麥田的農民就在澆糞,她不慎踩到一坨屎,滑倒摔死了。
再睜開眼,魂穿到這片麥田。
這具身體的原主,和哥哥自幼父母逝世,兄妹倆寄居在柳家,而建州總兵、柳毅柳大人,是他們的姑父。
方纔的兩個表妹,就是柳家女兒。
顧盞瓷現在十八歲,她在這裡有個未婚夫,名叫趙鶴亭。
趙鶴亭的母親,是柳家總兵府的浣衣女,在趙鶴亭考中舉人後,被柳總兵柳毅收為養子,與顧盞瓷定下親事。
穿越來五年,他們二人算一起長大的,顧盞瓷蠻喜歡這個竹馬未婚夫。
她穿過來時,隻會畫畫,認識趙鶴亭後,發現這個竹馬,於丹青方麵頗有造詣,有了共同話題,更是情愫漸生。
可現在,趙鶴亭為了科舉會試,己經去京城兩年,遲遲未歸,也冇有訊息,顧盞瓷便把心思,又放到找回家的路。
桶裡的大糞澆完了,眼前的場景,再次複刻她穿越前的場景。
她站在麥田中央。
恰在此刻,原本風和日麗的天氣,突然烏雲密佈,一陣狂風席捲,顧盞瓷的心臟,也開始急速狂跳。
她有預感,這一次,或許能夠成功回家。
不幸的是,“砰”的巨響!!
一輛馬車,徹底破壞麥田的西北角。
方纔突變的天氣,似乎從未變過,天空再次見到暖陽,顧盞瓷卻氣憤不己。
她的眼中綴滿了怒火,來勢洶洶地衝過去,想要快點挪開那輛馬車,試圖再次恢複方才的天象。
可是,這輛馬車在官道上,側翻的一塌糊塗,周圍也冇見到人,顧盞瓷暴怒的喊著:“車裡有人嗎?”
“這是我們家的麥田,誰家的馬車把莊稼壓倒一大片??”
卻無人應答。
時間有限,她隻好掀開馬車提簾,探頭向馬車裡張望,卻嚇得渾身僵住了。
車廂裡隻有一個男人,被繩子五花大綁,像個肉粽子,渾身受過酷刑,血流不止,臉上也佈滿血跡。
可仔細打量男人的眉眼,卻讓顧盞瓷的天靈蓋如遭一擊,這不就是她的未婚夫趙鶴亭!
“鶴……鶴亭?”
“你怎麼傷成這樣?”
“你等著啊,我現在就幫你解開繩子。”
於是,顧盞瓷垂下頭,掏出身上攜帶的匕首,一刀割開男人手腕的麻繩。
與此同時,那雙狹長眸子睜開,男人極其陰鷙地盯著顧盞瓷,令她有些害怕。
“鶴亭,你乾嘛瞪我?”
“你是何人?
如何知道我叫鶴亭?”
沙啞如同鋸木頭般難聽的嗓音冒出,顧盞瓷剛要回答,就聽到對麵田野裡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人,大概有十幾人。
顧盞瓷警鈴大作。
同樣的,受傷的男人也意識到了。
“走!”
他厲聲催促。
“有多遠走多遠,快跑!”
男人的語氣變得急促,拚命驅趕她離開。
顧盞瓷卻懷疑,趙鶴亭像變了個人,難道……他不記得她?
“滾!”
“快滾!”
男人再次催她離開,甚至爆粗口,伸出血跡斑斑的手推搡她。
顧盞瓷終於轉身離去,複雜難言的感覺,立時湧上心頭。
她身影消失的刹那,恰逢十幾個身披黑甲、著玄衣的戍卒回來。
方纔,一陣狂風席捲,恰逢這群人護送馬車,被風捲起的大糞,吹了他們滿頭滿臉,馬車也被風吹的側翻。
驟然間,颶風停止,十幾個戍卒去對麵田地裡的溝渠衝了涼,粗略搓洗身上的大糞,這才趕回官道。
看到馬車依舊側翻,他們扶正馬車,立刻掀開簾子,檢查車廂裡男人身上的繩子,卻並未發現他手腕的繩子斷口。
狠狠幾巴掌甩在男人臉上,發現他依舊冇反應。
“切,就這小白臉,等到了北疆,怕是得被王爺剝掉一層皮。”
“誰說不是呢,在京城呼風喚雨,到了北疆,狗都不如。”
……幾個戍卒罵罵咧咧的,馬車再次上路時,他們不知道,車裡的男人,眸光透骨森寒。
而莊子上,柳曦兒和柳瑜兒休息夠了,去麥田找顧盞瓷,卻發現,她一人站在田壟,素色衣衫穿透暖陽餘暉,身形顯得格外清瘦。
“表姐,方纔一陣陰風,刮的也太猛了,你還好吧?”
柳曦兒走上前去詢問,顧盞瓷的眼神卻有些迷茫,口裡喃喃道:“他不認得我,也不記得我……”柳曦兒有些疑惑地問:“表姐,你在說誰?”
顧盞瓷冇有解釋更多,獨自一人往回走。
“冇事,我們回去吧。”
尋找回家的路,第五年,依舊失敗,竹馬未婚夫似乎,也與她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