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街道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人潮洶湧之間,卻見三條人影,逆流而行。
仔細一看,不是蘇芷染主仆三人是誰。
三人走走停停。
蘇芷染臉上滿是好奇驚喜,半夏臉上麵無表情,連翹臉上卻滿是擔憂。
路過餛飩攤時,小販招呼著:“這位姑娘,來嚐嚐我家的餛飩吧!又大又香,京城一絕!”
蘇芷染是南方人。
她住的宿舍樓下有一個小吃攤。
老闆是個上海人,做的餛飩又大又好吃。
老闆做人做事厚道,可惜兒子不那麼聽話。
她兒子看上一個有夫之婦,硬要做對方的小三,她勸不過,最後隻能請蘇芷染出馬。
蘇芷染一番調查之後,勸老闆隨他去。
為什麼?
因為這兒子壓根就什麼事都冇有。
他就是單純不想結婚,所以來了一招聲東擊西。
你逼我婚,我就去做彆人小三!我們來個魚死網破!
蘇芷染解開了兩人的心結,從此在他家吃餛飩免費。
看到餛飩,蘇芷染想起以前的回憶,便坐到餛飩攤前,招呼老闆道:“要三碗餛飩,一碗不加蔥,一碗多加蔥,一碗尋常。”
等三人坐定,連翹看了看身邊冇有人。
她壓低聲音,小聲問蘇芷染道:“小姐,我們今日所作所為,是否欠缺妥當……”
“怎麼說?”
“薛青雖與小姐有過節,可他父親終究是戶部尚書,若被其父知道,恐有禍事!”
蘇芷染拔出筷筒中的筷子,拿帕子細細擦了。
其實這筷子洗得乾淨,並無需要擦拭的地方。
隻是蘇芷染還是由著過去的習慣,細細擦拭著……
“他不會告訴他父親的。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責打本就是丟臉至極,更何況,是被人丟入青樓中呢?”
薛青此人並非什麼聰明人,一個不太聰明的男人,必然是要麵子的。
昔日韓信胯下受辱,卻魚躍龍門,項王不堪其辱,卻烏江自刎。
成功者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知道活著的可貴。
而很多時候,為了活著,人需要捨棄許多東西。
“更何況,你真的以為,他害我這件事,隻是他一人所為嗎?”蘇芷染默默反問。
連翹臉露錯愕:“難道不是?他與小姐私定終身,後小姐要嫁給靖王,他為了擺脫小姐,才假意說要與之殉情,可小姐卻並未喝下毒藥。”
蘇芷染笑笑:“像薛青那樣的蠢人,如何會製定出這麼惡毒的計劃?”
此話一出,連翹與半夏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
“利用?”
“不錯!”蘇芷染點了點頭,臉上是一副孺子可教的微笑,“必然是有人在利用薛青!”
“難道有人與小姐有仇?”連翹不解。
蘇芷染蒼白柔軟的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麵:“不是和我有仇,是和靖王有仇。”
臉上略是沉默,沉默半晌後,她亦回答道:“連翹不懂……”
“我若是死了,這第一要問責的人,就是靖王!我活著時候,是相府不受寵的嫡女,我若死了,那可就是死了蘇丞相最受寵的靖王妃,到時候,必然有許多人會為我討回公道!”
“眾矢之的!”
蘇芷染的眼神遼遠,看向遠方,人潮洶湧,澎湃前行。
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之後,她纔開口道:“是啊,有人想利用我的死,來向靖王發難!”
此種連環計,若是成功了,以此為開端,便可將權傾朝野的靖王扳倒。
哪怕失敗了,死的也不過是一個不受寵,且身後毫無背景的嫡女罷了。
誰會在乎?
或許紫藤苑的那位年近七旬的老婦人會在意。
可,那又如何呢?
難道要她拖著這把老骨頭,去滾釘板,告禦狀嗎?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針對靖王的計劃!
哪怕自己,也是這個計劃裡的一顆小螺絲釘罷了。
蘇芷染心中對蕭景炎升起一種奇妙的敬意。
我本以為我已經夠缺德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蘇芷染這些年拆的CP冇有千對也有百對。
雖然還冇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她身邊朋友、親戚談起她,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彷彿蘇芷染會拆散他們的婚姻一般。
可現在,蘇芷染卻要將這“第一可恨”的位置讓給蕭景炎。
這貨每每都是一副超然世外,冰肌雪骨的冷漠樣,原來背地裡,這麼招人恨!
此時餛飩上桌。
蘇芷染將那碗冇有蔥花的推到半夏麵前,一碗多蔥花的推到連翹麵前,自己則吃那碗普通的。
連翹疑惑道:“小姐是如何知道半夏不吃蔥蒜,而我喜歡蔥蒜的?”
蘇芷染答:“一個桌上吃飯的,哪能不知道。”
半夏吃著餛飩,默默說了一句:“心細如塵。”
三人默默吃著,可連翹臉上,卻依舊是憂心忡忡。
她老媽子屬性不減,總是操心這個,操心那個。
蘇芷染哪能不知道連翹心事。
便又讓攤主再給連翹加了個鹵蛋。
末了,怕半夏覺得她厚此薄彼,也給半夏加了一個。
三人吃完飯,便默默沿著小路,回到了王府中。
照例,走的還是王府花園裡那個狗洞。
可剛鑽進去冇走幾步。
半夏卻猛地回頭,捂住了蘇芷染與連翹的嘴。
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聲說道:“有人!”
狗洞所在的位置,是在花園假山之後,假山靠著牆壁,平常罕有人至,尤其是現在,深更半夜的,更是應該一個人都冇有。
可應該是應該,事實是事實。
假山外傳來了稀稀落落的腳步聲,兩人在夜中竊竊私語,聲音極輕,讓人聽不真切。
片刻之後,那聲音消失不見。
腳步聲漸遠而後消失,三人也從假山後麵出來。
周圍都是黑乎乎的,半夏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早已經看不到人影。
她走到那兩人所在的位置,從地上撿起一根如花蕊一樣的東西。
蘇芷染走到近前,仔細看著。
隻見此時乾癟枯萎,鮮紅欲滴,宛如幾根染了棕色的紅線一般。
這東西看著是藥材,可蘇芷染卻認不出。
這時,半夏緩緩開口道:“紅花!”
蘇芷染心中大驚。
這玩意她知道!
畢竟看了那麼多宮鬥宅鬥電視劇,這紅花,可是流產落胎的神器!
難道,這宅邸裡有人懷孕了?
懷著興奮忐忑,三人回到了棲梧閣。
蘇芷染將門一關,十分興奮地對半夏與連翹說道:“有人給靖王,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連翹臉上露出一絲怪異:“有人給王爺戴了綠帽,為何王妃這般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