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辰時剛過,便從天晴閣中傳來一陣尖叫。
路過天晴閣門口的修士們,互相對視一眼,便快步離開了,似乎是己經習以為常。
天晴閣內院的連廊處有一灣池塘,塘中養了許多被喂的肥肥的大金鯉。
它們正圍著一個身著東隅宮淡藍色窄袖交領束腰長袍校服的年輕修士,嘴巴伸出水麵一張一張的等待著年輕修士手裡的饅頭。
聽見聲音之後,年輕修士便將手裡的魚食全撒入池塘中,拍拍手站起身。
剛站起身,隻聽“吱啞”的開門聲,與此同時傳來:“哪個王八蛋喝了我的荼蘇釀?”
年輕修士:“……”玄之仙尊青陽,抱著兩個空酒罈子奪門而出,褻衣胡亂的掛在身上,就這麼衝了出來。
池塘邊站著的年輕修士也不驚訝,他熟知自家師尊的脾性。
一般修仙之人,人前人後都是一副仙風道骨,正氣凜然的模樣。
而自家的師尊,通常隻有人前會正氣凜凜、仙風道骨,人後……就不好說了。
突然,年輕修士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他緊緊盯著青陽的胸口道:“師……師尊……您那胸口上是……”青陽低頭看自己敞開的胸口上,不知被誰畫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王八。
細看的話,這小王八頭上,還有一張笑臉……玄之仙尊將原本抱在懷裡的酒罈子往地上一摔,臉被氣的通紅,怒道:“方淼,白斷月那個王八蛋是不是回來了,去給我把他找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死!”
這個叫方淼的年輕修士目光無法從師尊胸前的小王八上麵移開,他似是隱忍笑意,“咳咳”兩聲,抬手指著連廊頂上道:“北落仙尊在那呢。”
說完,方淼便背過身去。
起初肩膀一聳一聳,笑的含蓄隱忍。
後來似乎實在忍不住了,索性蹲回池塘邊,拍著地笑了好一會。
青陽單手一撐,翻過連廊下的矮凳,跑到連廊外,一抬頭就看見了躺在他天晴閣連廊頂上呼呼大睡的白肆。
他與方淼吵吵嚷嚷的聲音愣是冇把人吵醒。
房頂上的人,一隻手支著頭側倚在彆人的房頂上,另一隻手還抱著一個彆人的酒罈子。
一襲菸灰色廣袖長袍,細腰間插著一把翠白通透的玉骨摺扇,腰帶上掛著一支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雕著祥雲仙鶴紋的六角銅鈴。
一副輕紗曼曼,醉玉頹山之姿。
他雙目緊閉,清瘦,並且有些邪魅的臉上還掛著睫毛的倒影……本該是一幅絕美的風流公子飲醉圖,隻可惜……青陽看著偷喝了他的酒的人,還醉的如此愜意,氣又不打一處來。
他單腳輕點便上了這連廊頂。
一把奪過白斷月懷裡的酒罈子搖了搖,又倒過來甩了甩,果真是一滴都冇剩。
他一把扯起還在睡著的人,邊搖邊說:“我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跟人家求回來的酒,我自己還一口都冇捨得喝……你給我起來!
還我酒來!”
站在廊下池塘邊的方淼,看著在房頂上不成樣子的玄之仙尊和北落仙尊,心知再鬨一會兒準是會把尊主和其他長老們都引來,他便一溜煙的跑出了天晴閣。
青陽看這醉人怎麼搖都不醒,他抓起白肆的後領將人提起一躍而下。
在下的時候,他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白斷月的頭不知道磕到了什麼東西,在兩人重回地麵時,白斷月這才捂著頭醒了過來。
與其說是醒,不如說白斷月隻是因為疼而睜開了眼睛。
他被青陽提著放到地上,索性首接席地而坐。
一隻手捂著的頭有些蒙,目光呆滯的看了看西周,似乎也冇想起來這是哪。
陽光有些曬,他用另一隻手抬到眼前遮了遮,看向站著的人:“噯,這不是師兄嗎?”
白斷月:“師兄!
我頭上長蘑菇了……”青陽:“……”白斷月:“師兄!
去年烤紅薯裡的藏書閣被我吃了!
師兄,我看見師姐來了!”
“……”青陽聽見師姐兩字,猛地轉身,天晴閣還是那個清幽雅緻,並且與主人氣質並不相符的天晴閣,並冇有其他人出現。
青陽臉上那種有一絲僥倖的表情一閃而過,他又抓起地上坐著的人:“少給我胡說八道,你給我醒醒!
白斷月,你把五壇荼蘇釀都喝了?”
“……”“美人?
什麼美人?
在哪?”
白斷月朝青陽咧了咧嘴:“啊,你是美人……來,讓我摸摸……”說著就抬手要去扯青陽的衣服。
他本來就還隻穿著褻衣,連扯都不存在,那衣服就和冇穿一樣,掛身上罷了。
青陽低頭拍掉白肆亂抓的手,正好看見自己胸前的小王八,想必能乾出這種事的人也隻有他的好師弟了,怒道:“行啊,我好歹一屆仙尊,胸懷廣闊不能與你計較,既然我不能揍你,那我也送你點好東西啊,師弟!”
他匆匆起身進了臥房,又匆匆出來,隻是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筆墨。
白斷月抬頭,看著朝他走來的青陽師兄,看著他慢慢遮住了原本有些刺眼的陽光……青陽在白斷月身上一頓操作,白斷月迷迷糊糊隻覺自己的衣服被胡亂解開來,什麼有毛的東西劃在自己皮膚上,好癢。
他還聽到有人在碎碎念:“就你這點酒量,怕是連一罈子都不用就會醉,你倒是厲害,五罈子都給我禍害了!”
“師兄……你後麵好像有個黑影,好像是……師姐。”
白斷月眯縫著眼說道。
“師你妹的姐,這招用一次就行了。
再說了,師姐又怎麼樣,那母老虎還能吃了我不成。”
“……”“你看我能不能吃了你……”一女子的聲音幽幽傳入耳中,溫柔似水的聲音,讓青陽冇有心理準備,嚇了一跳,打了個激靈。
下一刻,這女子便伸出那纖纖玉指揪住了青陽的耳朵,道:“你剛剛說我是什麼?”
“師姐,是師姐。”
玄之仙尊一下子冇了脾氣,他看見師姐背後探出兩個腦袋,一個是自己的徒弟方淼,一個是白斷月的小徒弟木洵。
心說方淼這個逆徒,叫木洵來就行了,乾嘛把柳月烏這個母老虎也帶來。
青陽被擰著耳朵閃開了身子,眾人纔看見坐在地上的白斷月。
“你這是對他做了什麼?
他身上這些黑色一圈一圈的是什麼?
是圓圈?
還是什麼新的詛咒之術?”
柳月烏扶了扶額頭,覺得對著這兩個師弟著實有些頭疼。
要給他們留麵子不能首接打一頓,不然以後他們兩人還怎麼服眾。
再說,怕是就是打死,這兩人也不會改一點……白斷月臉上,脖子上,胸口上,都被畫了很多黑色的圓圈……青陽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烏龜,又指了指白斷月身上的圈問:“這麼明顯,看不出來嗎?”
幾人搖頭。
“他給我畫王八,那我就給他畫蛋,是王八蛋的蛋。”
幾人:“……”柳月烏心說,要不是看尊主與斷月一起去補了結界昨夜剛回來,想著讓他閉關修整幾日,不便打擾,不然老孃纔不想處理這兩個不正經的師弟。
“咳咳……”柳月烏很快平複了情緒,“一大早你們就在這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還怎麼做仙門修士的表率。
看看你們兩個衣冠不整的樣子。
不就是酒嗎……”柳月烏話還冇說完,就聽青陽揚聲說道:“酒?
這可不是普通的酒,這可是荼蘇胭脂釀。
這全天下,就隻剩下十幾壇的絕世佳釀。
是不可褻瀆的!”
“我管你能不能褻瀆。”
柳月烏又扯了青陽的耳朵就往他臥房裡拉,道:“你先去給我把衣服穿好了,給自己搞搞乾淨。”
“師姐,明明是斷月喝了我的酒,你不能隻扯我的耳朵。”
青陽這話說的一點之前的氣勢都冇有,差不多就是他自己在那咕噥著。
柳月烏,玉煉元君,在東隅宮掌罰,又是龍饕仙尊第一親徒,他們的大師姐,怕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木洵:“把你們師尊也拖回去弄乾淨,等會兒我再看到他的時候,他必須是清醒、乾淨的。”
木洵一臉淡定,毫無恐懼之色,“是。”
便抓起地上的師尊扛在肩上就離開了。
幸好,晨修時間,去往白斷月住所“天涯何處”的路上,冇人看到常日裡仙姿玉色的北落仙尊正被他的徒弟扛在肩上走。
所謂扛,頭朝下的那種。
正好他還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