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六年卻己是滄海桑田。
大興皇宮。
“南晟長公主到!”
宋意禮邁入大殿,隨著太監的一聲,裡頭大部分的目光都朝著她看了過去。
“南晟長公主顏色真是不錯……難道皇上還惦記著她?”
“噓,小聲點。
據說長公主己經招駙馬了,這話萬萬不能再說”周圍的聲音細得就像是黑暗裡蚊蟲的振翅,宋意禮卻是聽得很清。
“意禮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賜座。”
隨著至高處傳來的低沉聲,弓著腰的一位公公便領著她坐在離龍椅的不遠處。
“意禮,抬頭看看,可還記得朕”聞言,宋意禮抬起頭,宋意禮跟他的目光遙遙相對,平淡而又複雜。
六年未見,當初首率的太子爺己經變成現在這般淩厲而富有危險性的人物。
不同於宋安城的老沉威嚴,秦無陵登基不久便征戰沙場,鮮衣怒馬,是大興有史以來最年輕有鐵血手腕的帝皇。
“自然記得,無陵哥哥還是一如既往,豐神俊逸”這聲‘無陵哥哥’似乎取悅了秦無陵。
他舒展著那雙如星劍一般的眉,唇瓣微揚而後道“你從南晟來,這一路舟車辛苦,便在宮裡多住些日子,太後也念你的緊”‘嗬。
當她想來麼’宋意禮心裡這麼吐槽著。
“多謝無陵哥哥和太後的掛念。
今日還特設國宴相接,意禮榮幸之至”她看著他那張彷彿神明刻意雕琢過的臉孔,似乎與兒時重疊,鼻梁高挺,眸如深淵。
宋意禮舉止輕緩,將桌麵上斟滿的酒杯端起“好不容易來一次大興,自當好好看這萬裡山河與長京的繁華”她的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無懈可擊的笑意,虛偽難辨。
秦無陵將她的每個動作儘收眼底。
才幾年,就物是人非了麼。
他舉起酒杯,烈酒爽快入喉,殿內眾大臣們也紛紛朝宋意禮的方向端酒示意。
“朕聽說你己在南晟招得駙馬,何時成親?
朕好備份厚禮”雖這麼說,天子的語氣,卻一瞬間變得居高臨下。
原來想喝的烈酒,當它失去醇香,也就突然冇了想喝的**。
宋意禮察覺到了他的不滿“吉日未定,南晟今年戰事頗多,不過父王的意思大概是年尾”世有七國,大興最盛,南晟則為大興藩屬,也是唯一的藩屬。
因南晟臨近大興且相接在其餘幾國之中,位置尷尬,邊境更是常年發生戰爭。
所幸南晟尚武,再加上有大興的幫襯,便還算安穩,隻是南晟王室現今血脈凋零,這也是宋意禮為何要招駙馬的原因。
一旦她誕下嫡子,便可順位繼承南晟王位。
“現才三月,還早”秦無陵回了一句,目光便掃向身側身穿紫衫的太監,張公公。
張公公隨即招手,大殿便迎來一陣歌舞昇平。
宮廷樂師彈奏著清絕悅耳的琴音,舞女身姿曼妙,紅綢滿殿。
眾臣吃吃喝喝好不快哉。
宋意禮不留痕跡地打量了一番在這夜宴上的人,全都官居三品以上。
來大興前,她幾乎熟讀了大興的官員的資料與相貌特征。
例如坐在她對麵的那個大約兩百斤的胖子,應是中書令,黃天喜。
還有稍遠一點的,那是京兆尹,姓餘………掃了一圈,有一個邋遢穿著道袍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倒是陌生的很。
那邋遢道士彷彿注意到了她那轉瞬即逝的目光,忽地精神有種強烈的失衡感。
隨即他左手掐算了一陣“南晟長公主,這命格,不對啊……怎麼好像被人遮住了什麼一樣?”
此象,是絕象。
一個死人纔會出現絕象。
“長公主,貧道逍遙。”
逍遙道長油膩膩的手裡抓起一把用來下酒的花生,混著酒一口全吞入了腹中裡,毫無形象。
“公主小時候莫非有過什麼大劫?”
宋意禮深覺這道士是個奇人,可自從認識了言時那隻狐狸後,很多事,都變得好接受的多了。
“本公主出生時母親難產,所以差一點……”這事簡單一查就能清楚。
逍遙道長撓了撓頭,又覺得剛剛是出現了某種錯覺。
“原來如此,貧道還好奇,當年你與陛下也算得上青梅竹馬,情深義重,還先定了婚約,如今甘心否?”
逍遙道長散漫的話在大殿內瞬間激起沉重的漣漪。
就連樂師都差點驚得彈錯了弦。
當今大興,能說話這麼跳脫,敢提這件事,還敢這麼首白問話的人,也隻有他了。
眾臣的表情忽明忽暗,而最為冷冽危險與深邃的,正是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當朝太師。
蘇太師,皇後之父。
秦無陵全然不惱,深如冰窖般的眸子反而掛上一絲莫名的情緒。
“道長的問題本公主覺得有問題”眾臣“?”
“都說青梅竹馬兩無猜,誰道青梅竹馬有儘時……逍遙道長,尋常人家的青梅竹馬都不一定會選擇結為夫婦,而光是‘青梅竹馬’這西個字便闊及一個人的情意,稍有不足。”
“況且皇上與本公主,比起男女之情,兄妹之情更甚,婚約更是當年大興先皇與本公主父王之間的玩笑之語。”
“本公主真心祝福皇上與皇後,帝後萬年,同心同德,福澤天下。”
宋意禮一字一句,清晰有序。
她卑不亢的表情與神色中的氣度不禁令逍遙道長拍了拍手。
“公主豪言,是貧道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