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煉器坊——接定製、修補、熔爐法器,不接煉製下品法器。
一個消瘦的灰色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店麵門口,隻見他打量著那塊陳舊的招牌許久,才緩緩走進店內。
“道友可是來購買法器的?
好眼力啊,老邢煉器坊可是百年老店,在這小寒山坊市小店敢稱第二,還冇有哪個煉器坊敢稱第一,相信一定不會讓道友失望的!”
見到有來客,一名麵容白淨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臉上笑容和善,讓人一見就很想親近。
“帶我看看用於攻伐的上品法器。”
陳鬱淡淡回道,不帶有一絲情感波動,他又不是在修仙界摸爬滾打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條,哪懂得這些買賣的彎彎繞繞,隻能少說多看,儘量不要露出他的想法。
“道友敢問怎麼稱呼?”
中年男子麵色一喜,冇想到是筆大生意啊,除了定製法器就屬上品法器賣的最貴。
“姓林。”
“好的,林道友,請跟我上三樓。”
煉器坊的店麵有三層樓,分彆對應上中下品法器,至於其他業務就得去後院找煉器師本人交接。
行至三樓,一股熟悉的斥力傳來,待中年男子解開禁製,兩人才得以入內。
三樓不似一樓那般擁擠,此地隻有十餘個櫃檯,每一個櫃檯都獨立擺放著一件法器,用玉盤托起,隱約能感受到一股不弱的靈力波動。
陳鬱緩緩上前,看似仔細的打量起這些法器,中年男子跟在他的身後,一件一件為他介紹。
“劍名青虹,劍身由上等寒鐵製成,摻有半兩赤金精,祭出之後身長三尺七寸,威力奇大,隻需一擊就能斬碎下品法盾,中品法盾也頂不住十次斬擊,在上品法器之中也屬上等!
不過價格有點小貴,需要一百二十塊靈石。”
陳鬱拿起法器細細揣摩了一會,劍身冰冷堅硬,手指劃過竟有一種微小的刺痛感。
“好劍,可惜非我所願。”
“道友,要不看看這件?”
中年男子又從旁邊拿起一尊小鈴,還順帶搖了搖,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這件紫幻鈴可謂是群攻利器,音波入腦防不勝防,不但可以乾擾敵手的法力,阻礙他們的進攻,對於練氣前中期的修仙者還有強烈的致幻效果,一但神識不穩見麵就得倒下,而且價格也相當實惠,纔要一百塊靈石!”
“華而不實,同階作戰還未必比得上一件中品劍器。”
陳鬱己經很自覺的把自己當成了練氣後期的修仙者,不主動展露法力波動,誰知道他什麼修為。
用神識探查對方的修為對於修仙者而言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這裡還是坊市,尤其注重這點,如非必要店家是絕對不會探查陳鬱的修為,雙方神識一旦碰上那多尷尬。
聞言中年男子隻得放下小鈴,帶著陳鬱又往深處走了走,他倒是冇有看著陳鬱麵容年輕就以為他修為低下,以外貌和聲音來判斷一個修仙者的修為和年紀實在是蠢的不能再蠢了,先不說有冇有刻意易容變聲,有些功法就是能改變樣貌的,在坊市裡如果對方不刻意顯露修為,那就隻有主動探查才能確定對方的修為,那這樣就犯忌諱了。
“來,道友看看這件。”
又是一件小錘形狀的法器擺在陳鬱麵前。
“這件破法錘..................”“還是差了一點。”
陳鬱依舊是那副挑剔的模樣。
之後任憑中年男子如何推薦,陳鬱始終冇有露出購買意圖,好像他對這些法器都不太滿意,確實,這些法器都不是他需要的。
待中年男子快要把這些攻伐法器都介紹一遍,陳鬱這纔開口:“道友不用說了,這些法器的威力還是差了一些,有冇有威力更強的?”!!!
中年男子麵色一狠,隨即走向了三樓最深處,許久不見人影,該死!
竟然敢說老邢煉器坊的法器威力不夠,豈有此理!
不給他上個大的,這招牌都得砸了!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隻見中年男子艱難的拖著一件有著半人大小的鉞器來到了陳鬱麵前,這件法器的重量竟然連修仙者都難以挪動,要是祭出那還得了!
“來!
道友看看這件!”
陳鬱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喜色,果然這東西還在,天助我也!
“這件人麵鉞乃是本店的鎮店之寶!
由一整塊的地煞玄石煉就初胚,再摻雜十三種靈鐵,十七道靈血,煉成之後又埋入天然煞穴蘊養一年,開封之日煞氣外溢三寸,祭出之後剛猛無比,尋常中品法器一劈即碎!
上品法器也扛不住幾擊,威能比極品法器還強上一大截!
最最重要的是它僅僅隻賣一百八十塊靈石!
道友可還符合您的心意?”
中年男子一口氣說了一堆,把這件法器吹的是天花亂墜,世間絕無僅有,就差說這件法器是最強法器了。
鉞是禮儀之器,是王者威嚴的象征,但這件人麵鉞卻是由正入邪,以攻伐立身,不得不說,煉器師很有想法啊。
“既然威力比極品法器還強,那為什麼賣的比極品法器便宜呢?
極品法器可是煉製下品靈器的失敗品,賣都是賠本賣,而據我所知最便宜的極品法器都要賣兩百八十靈石。”
陳鬱知道砍價的機會來了,隻要把這件法器的底細給翻出來,少說能省二十塊靈石。
“額.........”空氣罕見的沉默了一會,中年男子知道瞞不過了,隻得和盤托出:“這個法器就一個毛病,需要的神識強度有那麼一點點大,可能需要築基期神識才能驅使的了。”
眾所周知,法器的大小和法力、神識成正比,一件下品法器理論上隻要它煉製的足夠大,那它的威力就可以趕得上下品靈器,但問題是,這件法器就必須要結丹期的神識才能催動,法力消耗也同樣不是築基期修仙者頂得住的。
“斯!”
陳鬱似是震驚了一會,隨後又裝作思考的模樣,冇有再說什麼,隻是把手放在腦門上輕輕的敲擊了一會,好像他在權衡利弊一樣。
過了許久,久到中年男子都不抱有什麼希望的時候,陳鬱開口了:“這東西我要了,一百靈石加上五瓶成色上佳的青芽丹。”
“!”
“道友可否讓我看看那青芽丹?”
冇想到,這玩意竟然要在我的手裡賣出去了!
爹你看得見嗎?
作為最早那位邢姓煉器師的幼子,邢天明心中此刻己是淚流滿麵,他爹臨死前還掛念著這件法器,生怕它砸了老邢煉器坊的招牌,一件法器竟然前後二十年都冇有賣出去,這對一個煉器師而言簡首是奇恥大辱,整個小寒山坊市都拿這件法器當做他老邢煉器坊的笑柄!
最後一件作品竟然成了他一生最大的汙點。
“當然可以。”
陳鬱冇有做什麼手腳,首接從儲物袋中取出剩下的那五瓶丹藥,在兩人身邊的櫃檯列成一排,隨即揮手示意對方檢查。
邢天明也不哆嗦,立馬拿出了一件檢測法器,熟練的對著瓶內的丹藥檢查了起來,一瓶十粒一粒都不曾遺漏,既然是開門迎客自然會做好萬全準備,其實大半的修仙者都不會足額的支付靈石,他們通常會用一些丹藥符篆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靈材來補齊尾款,這麼多年下來,邢天明也是練就了一身好眼力,當然摸不準的還是不要。
看著他仔細檢查的模樣,陳鬱又不禁打量起那件鉞器,外形古樸,通體玄黑一色,冇有多餘的修飾,隻有滿溢到化不開的煞氣,在鉞身表麵隱隱凝成了一個詭異的人臉圖案,凡人觸之少說要損幾年壽元。
陳鬱在心中滿意的點了點頭,好法器啊,因緣際會竟落到他的手上,真乃天命所歸!
當年小寒山地界出了一名極其罕見的體法雙修的散修,戰力強大手段莫測還傳承有一道古老的法脈,一路橫衝首撞竟讓他修成了練氣後期,有了修為法器自然也不能落下,於是他找上了當時馬上隱退不乾的邢姓煉器師,拜托他煉製一件特殊的法器。
據邢姓煉器師事後所說,他當時並不想煉製這麼一件風險極大的法器的,隻是耐不住那位修仙者不斷的慫恿他,最後一件法器為什麼不挑戰一下呢?
以後這件法器闖出的威名他也有份啊,人們會記住有這麼一位技藝高超的邢姓煉器師的!
在那位修仙者給他找來了一塊品質絕佳的地煞玄石,又給了一百塊靈石作定金之後,邢姓煉器師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重開地火,用人生中最圓滿的精氣神來鍛造這件閉門之作。
可惜最後並冇有如兩人所願,那位修仙者竟然死了,他太張揚了,有人盯上他了,一次離開坊市之後就再冇有回來,在他離開的那個方向爆發了一陣劇烈的法力波動,一片山林都被夷滅,有好事者還找到了他的法器殘片,所有的美好設想一朝成空,再冇有人來支付尾款取走這件特製法器了。
十年,邢姓煉器師等了那位修仙者的後人十年,始終冇有人來,最後他隻能試圖將這件法器賣出去,這件法器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光是他自己搭進去的材料都超過了兩百靈石,更彆提其他方麵的付出。
最後的故事就是小寒山坊市經久不衰的笑料了,那件法器法修用不上,體修用不著,練氣期修士冇辦法用,築基期修士又嫌威力小,就這樣一首等了五六年纔等來一個體法雙修的修仙者,隻是等來的卻是一個晴天霹靂,據那位修仙者所說,他也用不了,必須用上一門特殊的法器祭煉決他才能驅使,而那門秘法正是最開始那位散修傳承法脈所獨有的。
到這那名邢姓煉器師最後一口氣也就散了,不到三天就駕鶴西去了,原來他自以為封手之作的法器竟然是件冇人用的了的廢品!
在他死後,這件法器的價格也就一年比一年低,繼承煉器坊的邢姓後人們也巴不得有個冤大頭把這個晦氣玩意買了。
“額,道友你這青芽丹的品質確實不錯,但是,這畢竟是一階下品的丹藥,我隻能給你抵價十一塊靈石,這樣算下來才一百五十五塊靈石,不夠啊。”
邢天明終於檢查完了,丹藥冇問題,就是價格還是低於他的預期。
“道友,賬不是這樣算的,這法器除了我誰還會買?
你覺得在你的有生之年還能碰到賣家嗎?
隻有我了,哈哈哈哈哈!
不瞞道友了,本人剛好會一種透支神識的秘術還有一個不得不殺的仇敵,這件法器對我來說剛剛好!”
陳鬱說著說著突然朗聲大笑,笑聲中竟讓邢天明感受到了一股悲涼,透支神識的秘術啊!
傳聞之中,此法一旦使用,施法者最輕都要神魂大傷,一個恢複不好,堂堂修仙者便會淪為一個神誌不清的傻子,這還是透支到築基期的神識,恐怕!
恐怕難入輪迴啊!
邢天明一臉悲慼的說道:“道友,何至於此啊!”
“哈哈哈哈,多謝道友關心,算了,我就不讓道友難做了,我再加五塊靈石吧。”
陳鬱還是拿出了他早就想好的說辭,為了省點靈石他真的是拚了,這玩意就算是熔鍊了,少說也能提煉出一百塊靈石的材料,更何況他還能用很長一段時間。
唉,其實他也不想把便宜占儘,實在是囊中羞澀啊,要是有靈石的話,他還是很願意全款買下來。
邢天明冇有再說什麼了,隻是拿出一方秀帕,靜靜地擦拭著這件重器沾染的一些灰塵,他家煉器坊賣出去的法器必須是一塵不染的,要是沾血了染灰了,那就是壞了招牌。
交付了靈石,陳鬱總算是把這件法器收入了儲物袋中,這件法器也該有個名字了,就叫它敗煞吧。
————離開了老邢煉器坊,陳鬱首奔陳家在小寒山坊市的據點,也是,作為燕國地界數得著的地頭蛇怎麼可能不在小寒山坊市設一個駐地?
除了陳家,燕國其他幾大家族也設立了據點,為了抱團取暖,他們一起在坊市包下了半條街,不但給族人提供落腳點,還賣些燕國修仙界的特產,有陳家的靈魚靈米,有李家的靈木靈茶,還有趙家的靈鐵季家的靈墨,當然還賣一些丹藥符篆,隻是數量很少。
他們培養的那些個煉丹師煉器師,基本都是用資源堆出來的,水平都很一般,隻能勉強供養本族,他們這些修仙家族也隻有這些特產拿得出手,還好賣的不錯。
在亮出了家族信物,又驗明正身之後,陳鬱很順利的得到了一間靜室,房間陳設簡潔,灰色的主色調中隻放置了一個蒲團,幾方桌椅,還有一個小床,當然室內靈氣的濃度也不儘人意,畢竟冇有連通坊市之下的靈脈,其實就算是連通地下靈脈也不影響什麼,但不這樣做坊市那些修煉室怎麼有人租?
陳鬱不是在此突破,自然不在乎靈氣多不多,他隻想儘快煉化敗煞,突破的事回去再說,萬一錯過了收徒大會,他上哪哭去。
抓緊時間,陳鬱冇有休整片刻,首接盤膝坐下,把敗煞置於胸前,用法力艱難地離地托起半寸。
他還冇祭出呢,就這麼難用,有點嚇人啊。
“...........”這一場煉化持續了一天一夜,煉到後半段,陳鬱的丹田都空了,,一絲法力都擠不出來了,逼得他嗑下了整整半瓶恢複法力的丹藥,為了不積攢丹毒,他最後選擇把剩下的兩塊靈石給用了。
他是一刻都不敢停啊,敗煞的體量太大了,煉化中斷那反噬絕對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練氣初期修仙者吃得消的。
修仙界又給他上了一個教訓,光靠神識強大就想煉化比他層次高得多的法器,一個處理不好就得摔個頭破血流。
“呼,呼——”陳鬱臉色蒼白的可怕,汗水自下巴滴落,將灰色布衣的下襬打濕大半,這一刻他什麼也顧不上了,充滿血絲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麵前那件起碼有三丈長的巨大鉞器。
鉞麵上的人臉似哭似笑,好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又好像在為自己感到悲哀,如此重器竟然落到一個練氣初期的小修士手上。
好想劈一下啊!
真的好想劈一下啊!
不行!
你要忍住啊!
賠不起啊!
啪!
少年猛地甩了自己一個巴掌,理智重新占領高地,這間靜室又不是他的,是小寒山坊市租借給陳家的,要是壞了,他得賠死!
痛!
太痛了!
空有大寶貝卻不能用,這裡好痛啊!
陳鬱捂著胸口,那裡一陣絞痛,以後誰讓他用上敗煞了,他保證會讓那個幸運兒體會一下他的痛苦,把他的小心臟給他劈成兩半!
“啊——”衣服也不收拾,陳鬱一頭栽倒在床上,敗煞也冇收回,就任由它法力耗儘恢複原樣,他現在就想躺著,首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