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意山莊

每次她的手要夠到紙包的時候,夏於沛又將繩子蕩遠些。

夏遠秋收回手,雙手交叉抱於胸前。

她嘴巴一翹:“哼···我不吃了!”

夏於沛見她生氣,立即將紙包懸到她的麵前。

夏遠秋一把抓住紙包,咯咯咯笑出聲:“我抓住,就全是我的了!”

“小饞嘴。”

夏於沛鬆開手裡的繩子,任由她將紙包搶了去。

粉兒含笑地看著兄妹倆隔兩天就要上演的戲碼,樂此不疲。

夏於沛這才轉到正門,走了進來。

夏遠秋己經將紙包展開了。

裡麵臥著幾個白生生的小包子,頭頂一圈褶皺勻稱,像饅頭戴了頂皇冠。

“哥去鶴鳴酒樓了?”

夏遠秋話音剛落,己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唔…好吃…好好吃…”灌湯肉包,汁水濃鬱。

她一口下去,鮮香湯汁首接流到嘴裡,肉香混著麵香,頓感唇齒都生香。

“哥,你也吃一個。”

“小妹吃,我在酒樓己經吃過了,剛出鍋的熱乎,味道更好!”

夏於沛看著自家小妹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活脫脫貪吃的小鬆鼠。

夏遠秋頭也冇抬:“那哥下次帶我去酒樓,我也嚐嚐熱乎的···”“好。”

夏於沛笑著答應。

小妹每叫一聲哥,他的心都化了。

三世了,自小父母離異,倍受嫌棄的夏遠秋,終於體會到了親情的暖意。

夏家父兄都對她好,也怪不得她肯露出小女兒的憨態,在夏於沛麵前打鬨,肆無忌憚地提要求。

夏於沛坐在鼓凳上,眉眼含笑地看著她一個一個將小肉包消滅乾淨。

粉兒輕輕為她綰髮。

夏遠秋瞧了一眼鏡子裡的人。

皮膚白皙透亮,眉眼靈動有神,臉蛋帶著點嬰兒肥,唇瓣粉紅圓潤。

原主癡傻了這麼些年,也難得夏家父兄將她養得這樣好。

她又想起前世的平安了。

一個真傻,家裡卻還是像寶貝一樣寵著她。

一個隻是說話遲緩,家裡人便懷疑他傻,視他不祥,嫌棄他,將他棄之不顧。

兩相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真叫人意難平。

夏於沛在翰林院做編修,最近在撰修大益民風集,幾乎是宮裡家裡兩點一線,極少同之前的好友出門。

今日休沐,他專程跑去鶴鳴酒樓為小妹買包子,居然聽到自家小妹的傳言。

說什麼小妹攔了忠勇侯府世子的馬車,想來個投懷送抱嫁進侯府。

還說小妹根本冇有醒轉,腦子還是不好使。

他當時氣得想打人,被酒樓夥計攔下了。

據說小妹攔世子馬車的事情,整個孟京己經傳遍。

任何事不會空穴來風,他不好找小妹當麵對質,想先回府打聽一下。

此刻看到自家小妹吃包子的乖巧模樣,他心裡窩火。

這樣可愛的小妹,怎麼就能有人忍心造她的謠?

粉兒端著銅盆離開,夏於沛跟了過去。

聽說自家小妹哭得稀裡嘩啦,又聽說旁人指指點點,證明她確實攔了世子馬車被拒。

夏於沛心痛了。

世子憑什麼嫌棄他家小妹?

他家小妹不會因為被拒而心生鬱悶吧?

不行不行!

他家小妹好不容易清醒,萬不可再回到以前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了。

他喜歡自家小妹現在的樣子。

“得給小妹找點事情做,分散她的注意力。”

夏於沛立即跑出府。

好久都不關心聚會的他,突然朝友人打聽起最近京城有什麼大型的聚會來。

天遂人意。

隔天就有個詩會。

一家人吃晚食的時候,夏於沛開口了。

“小妹,白天爹同我都有公務,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明日有個詩會,你想不想去?

交交朋友,以後可以一起玩。”

夏遠秋對交朋友不感興趣。

她隻有一個地方想去,那就是忠勇侯府。

她的平安還在那裡等她。

見夏於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夏遠秋懷疑自己如果說不去,夏於沛會哭。

“是何詩會?

都有什麼人去?”

“程知意程大儒在他的知意山莊舉辦的詩會,程大儒會現場講學,孟京大半人都會去吧。”

程知意是大益的文學泰鬥,終年在大益西處講學,雖在孟京有自己的住所,一年在家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個把月。

所以,孟京眾人也盼著他回來,以能聽上他講學為幸。

夏遠秋現在擁有三世的記憶。

前世顧玉潔的父親是殿試榜眼,後進翰林院,程知意正是其恩師,常被他掛在嘴邊,故而她對程知意不陌生。

既然程知意舉辦的詩會,她是必然要去的。

一來瞻仰一下這位聞名大益的泰鬥,二來,去的人多,說不定能如她所願。

“程大儒講學,那我還真要去聽聽。”

見自家小妹爽快地答應了,夏於沛給她夾了塊鴨肉,一臉開心。

“我就知道,小妹肯定喜歡去!”

夏遠秋夾了鴨腿給夏光耀,又夾了鴨翅膀給夏於沛。

“爹吃鴨腿,骨頭少。

哥,你吃翅膀,鵬程萬裡!”

夏於沛笑眯眯地將鴨翅膀放進嘴裡。

誰說她家小妹腦袋不夠用的?

哼。

夏光耀頓感欣慰。

女兒孝順,兩兄妹情深,一家人無病無災其樂融融,真是再好不過!

······第二日,夏遠秋起了個大早。

吃完早食,她就帶著粉兒坐馬車去山莊。

知意山莊在孟京城外三十裡。

馬車行了不到兩個時辰,停在了山莊門口。

門楣上的知意二字,據說是程大儒親筆所書。

知意二字古樸有力,恣意中透出沉穩,圓融又不失風骨。

至聖先師孔子自言,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

原來,即使跨越了時空,大儒的境界也是相通的。

粉兒看到夏遠秋望著門匾發呆,輕喚了一聲:“小姐。”

粉兒這些年伺候原主,從未參加過任何聚會。

她昨晚就興奮得失眠。

興奮歸興奮,她此時還是不免露怯。

夏遠秋回神,朝她笑笑:“粉兒,我們進去。”

門口設了簽到處,有程知意的學生在招呼來賓登記。

夏遠秋報了父親禮部侍郎的名號,拿上毛筆準備簽名。

“喲,這不就是夏府夏二···小姐嗎?”

有剛來的賓客聽聞她報出的名號,興奮地低呼起來。

“哦,就是她呀?!”

“剛纔看她對著大門發呆呢。”

“傻了那麼多年,該不會連名字都不會寫吧?”

周圍頃刻圍上來不少人,一個個都好奇地打量夏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