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雲幻境

文官怒斥的奏章如雪花一般灑進了沈鸞批奏摺的桌案。

沈鸞氣他們幾個違逆帝王,當即便把人拖到大殿上,殺雞儆猴。

沈鸞靠著父皇為她打造的忠臣班底大權在握,又培養了自身的親信。

而這親信在外人口中卻是無惡不作之奸臣。

沈鸞滿不在乎。

這親信甜嘴,會說甜言蜜語哄她,為她尋緩解心疾的丹藥。

不像旁人隻會氣她,令人作嘔。

興風作浪了兩年,沈鸞卻漸漸厭倦這種日子。

獨坐龍椅之上,卻聽聞裴家三公子與夫人的第一女滿月宴。

沈鸞頗覺不可思議。

親臨宴會,隻見裴懷玉與左儀柔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又有一個可愛女兒,一家三口幸福美滿。

憑什麼,憑什麼!

沈鸞死死地盯著眼前分外美滿的一幕,眼裡陰暗扭曲神色滋生漸長。

她不後悔給裴懷玉賜婚。

她隻是不甘、嫉妒。

明明他們是一樣的,憑什麼隻有她覺得痛苦!

沈鸞想毀了這些令她生厭的事。

正欲謀劃,迎來了五年一期的玄機大會。

玄機大會開啟典禮前,沈鸞身為天鸞女帝,向上天尋求未來國運隆昌。

隻見天邊乍現霞光,一道驚雷一閃。

沈鸞忽聞耳邊傳來一道嫵媚多情的女聲。

那女聲道:“稀奇。

你竟是天鸞新任皇帝?

不與命中註定之人走到一起,你可會自衰而亡,小姑娘。”

沈鸞睜眼,隻見置身於紫蓮池中。

池中波瀾,魚水同戲,卻無一滴水,似是幻境。

中央一朵盛開極豔的紫蓮臥有一位紫衣女子。

她素手隨意撥弄池水,眼角輕挑,無端便是風情萬種。

紫衣女子見沈鸞望來,盈盈一笑道:“小姑娘,你喚我雲婆便好。

我倒是挺喜歡你。

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開啟星雲幻境,背景設定任你掌控,保管你那負心漢命定之人愛你如命。”

“我如何信你?”

沈鸞蹙眉,審視打量眼前的紫衣女子,不動心神。

雲婆隻略略一笑,身下紫蓮緩緩旋轉,她站起來,掌心一翻朝上。

“你不信我。

無妨。

我且先開了星雲幻境。”

半空中驚現如潮水一般的紫色波瀾,吞噬了沈鸞。

……春風拂過,抖落枝上桃花。

粉嫩花瓣紛飛時,恍如一場絢麗多彩的夢境。

院中,隻有一少年練劍。

約莫十歲左右的年紀,五官略顯稚嫩,卻己叫人看得以後是怎樣的豐神俊朗。

揮劍時,少年意氣,俱都融入手中這柄劍,在這一招一式中。

劍氣揮過,桃樹的枝也要抖顫一抖。

“不錯。

阿容進步了。”

廊下,不知何時站了位貌美端莊的女子,正含笑注視著少年。

少年停了下來,喚道:“孃親。”

汗珠從額角滾落下來。

被那女子用手帕擦去。

動作輕柔。

似有萬般珍重之意。

她的眼神更是溫柔如水,滿是憐惜和自豪。

“阿容勤奮自勉,不用孃親操心,自是極好的。”

那女子語氣柔和,“可阿容也要留心自己的身體,不必過於心急。”

“是。”

少年垂眸應聲。

長而濃密的睫毛如一扇蝴蝶輕輕一顫。

“你那表妹來家中借住。

正巧,你爹在廳堂等。

你也一同去吧。”

女子頓一頓,再開口,語氣惆悵,“你那表妹也是個可憐人。

那般小的姑娘,奈何天不憐人,一場山洪便奪去親人性命。”

少年一邊聽,一邊收起劍。

隻聽著,神色平靜如水,眼中不起波瀾,不作表態。

跟隨女子走過這走廊,沿行穿過石路,行至廳堂。

那日,正是陽光大好,明媚溫暖。

少年看見父親的身旁站了位小姑娘。

梳著總角,臉頰肉嘟嘟。

她看過來,在這大好的陽光下,對他一笑。

那笑裡,滿是孩童的天真無邪。

“爹。”

少年仍是先對父親喚了一聲。

那男人便笑了,滿是慈愛,“容兒,此後你便是哥哥了。”

“哥哥!”

小姑娘在他麵前,也不怕生。

脆生生、甜甜的一聲。

惹得男女主人都笑起來。

彼時的少年還冇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隻是粗略打量了一眼,無所謂,淡淡一聲:“表妹。”

表妹有名字。

名喚沈鸞。

沈鸞。

陸容默唸這個名字,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陌生的情緒。

像是縷縷淺淺的惆悵和似曾相識揉雜在一起,成了不可形容的複雜。

這情緒太淺太短。

短短一瞬,難尋。

於是他冇有放在心上。

此後的每一天,陸容都有了一個人陪練劍。

沈鸞有時站在廊下看他,有時坐在那張石桌旁,有時在房裡開了窗望他。

無一天缺席。

陸容的情緒都很淡,極少有什麼事讓他投入情緒波動。

成日練劍,不似隔壁鄰家的孩童貪玩。

可他卻煩那表妹。

表妹並不是安靜的性子。

她會不停地找話,像一隻嘰嘰喳喳的灰雀鳥。

她吵鬨,陸容鎮不住她。

可他冇有把這件煩心事告訴孃親。

即使知道孃親一定會勸解鬨他習劍的小姑娘。

漫長的日子滑過,陸容發現沈鸞似乎冇有一點喜好。

旁的姑娘會讀詩賞月,寫一手小簪,她不愛學那些。

於是,他問。

曾經梳著總角的小姑娘,身形己經抽條。

沈鸞注視他,說:“哥哥,我喜歡你。”

陸容搖頭。

罕見露出嚴肅的表情。

“我們不可能。

我不喜歡你。”

這是第一句。

“你若有心,早尋良人。”

這是第二句。

沈鸞的表情冇有變化,遲了一兩秒,變得失落和難以置信,“哥哥,為什麼?”

“喜歡冇有為什麼。

不喜歡也是。”

陸容麵無表情。

“可是,哥哥……”沈鸞後麵說了什麼,但他冇有聽清。

表妹心思坦露後,陸容開始拒絕她在一旁看著他練劍。

因為她更加大膽放肆。

似乎是捅破那薄紙一張,她便大膽起來,言語比以往更肆無忌憚。

她尤愛言語間調戲他,看他茫然失措的模樣。

陸容自認心中厭煩,很是不喜。

但禮數剋製,他最重的話便是“表妹自重”,至於旁的話,罵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