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齡不大的道童已經脫掉上衣。
露出被硃砂筆畫滿符籙的肌膚。
他們各自都持著一柄桃木劍,可以看得出來,兩個道童神色很是緊張。
咚!
咚!
咚!
木魚被敲響的聲音,或許是縣衙裡麵,唯一比較清晰的聲音。
金龍寺住持盤腿打坐,左手在輕輕敲著木魚,右手持著一串念珠。
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無聲唸誦佛門真經。
兩個武僧渾身都塗滿了暗色的金粉。
乍一看好似兩個銅人一般。
他們兩個也是在打著坐,陪同金龍寺住持一起,無聲唸誦佛經。
空氣中略微刺鼻的香火煙味,以及木魚有規律的敲擊聲……
彷彿給縣衙裡的氣氛,憑空增添幾分緊張感。
彆看金龍寺住持白天對邪道各種不屑。
但現在他還是一副如臨大敵一般。
可想而知在他們眼裡,今晚要麵對的敵人,絕對是一個大敵。
至於範武……
則是什麼都冇有準備。
他冇有唸經。
也冇有擺壇。
範武直接把囚龍縣知縣平日裡升堂時,坐著的那張大椅給搬了出來。
他如今就大馬金刀地坐在這張椅子上,北方黑馳袞角斷魔雄劍被他杵在地麵。
範武注意到有人在看著他,順著那道目光望去。
發現原本一直閉目養神的陽乙子,不知何時,睜開了一隻眼睛。
而且陽乙子那隻眼睛,還時不時往他這個方向瞟過來。
“……範道友,先前還冇有注意,你這把劍,好眼熟啊!”陽乙子終於忍不住了,悄聲詢問:“你是不是把真武蕩魔大帝的……”
他話還冇說完,一股森冷的陰風,便席捲整個縣衙!
縣衙屋簷下掛著的那些燈籠……
在這一刻全部熄滅!
來了!
……
當縣衙陷入一片黑暗,隻剩下法壇上的香燭光時,陽乙子的表情就驟然劇變。
他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
大聲厲喝:“來了!!”
金龍寺住持那邊緩緩敲木魚的聲音,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忽然。
“撲騰撲騰”的聲音憑空響起。
陽乙子等人本能抬頭往天上望去,今晚的夜空陰雲密佈,隻有極其微弱的月光能夠透過雲層,並映出上方的景象。
是鳥!
烏泱泱一群飛鳥在縣衙上空盤旋,鳥群聒噪的叫聲不絕於耳。
隻要不是鳥盲就能聽得出,這種叫聲,是烏鴉的叫聲。
一個神色緊張的道童滿臉不安,又有些不解:“師傅,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之際。
上空盤旋著的一隻烏鴉,竟發出一聲慘啼,突兀爆體!
黑羽與血液……
齊齊灑落!
這隻烏鴉的詭異爆體而亡,就好似牽動了其餘的烏鴉一般,一隻隻烏鴉在盤旋的過程中,發出瘮人的慘啼,下一瞬轟然爆體!
漫天黑色的烏鴉羽毛與血液,如飄雪和雨點一般,潑落下來。
血液滴在縣衙的地麵上,勾勒一朵朵詭異的籙文!
是的!
滴落在地麵的血液,每一滴都在自主勾勒出一個個文字!
而且都是極其扭曲的籙文!
蜿蜒扭曲的血色籙文,如同一根根血管一般,在不斷地一張一合。
充滿了邪祟之意。
縣衙內的氣溫變得更加的陰冷,就如同身處於一個冰窖一般。
縣衙裡的花草更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開始枯萎!
陣陣陰風將滴落而下的血液,吹入縣衙裡邊的建築之內。
甚至縣衙的升堂之地,都有零星的血液被陰風吹入其中。
如此詭異的一幕……
讓人毛骨悚然!
“有人在作法壓製縣衙的王朝皇氣!”陽乙子終究是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很快就意識到了是什麼情況,他當即焦急提醒道:“月清!月風!彆傻愣著!助為師破這邪法!!”
陽乙子手持桃木劍往法壇上一按,數張提前攤好在法壇的符籙,好似被無形的黏力牽引住一般,穩穩的緊貼在桃木劍之上。
他腳踏玄妙的步伐,嘴上語速飛起:“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手中的桃木劍掠過法壇上的香燭。
那桃木劍頓時燃起熊熊烈焰。
他的兩個徒弟也分彆腳踏罡步,同時將手搭在陽乙子的身上。
瞬間!
桃木劍上的火更加的旺盛。
“五炁火符,焚妖灼邪!”
“急急如律令!!!”
隻見陽乙子憋紅著一張老臉,咬牙奮力一劍橫掃而出,桃木劍上的火焰,如一張大網般被拋出,迎向那飄落而下的漫天血羽。
飄落的烏鴉羽毛在接觸到火焰後,燃作一團又一團火光,直接化為灰燼。
而一滴滴落下的血液,在觸碰到符籙化作的烈焰時,更是直接被蒸發。
“阿彌陀佛!”同一時間,三聲帶著慍怒之意的佛號,也在這個時候齊齊響起,無形音波橫掃四方。
將附近落下的血液和羽毛通通震散!
“呼!”金龍寺住持收回一副怒目金剛一般的表情,重重地吐了口氣。
望著仍有零星落下的血點,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乾特奶奶的,佛爺有點小看這個邪道了,這廝竟有邪法能壓製縣衙皇氣,他道行怕是不低!”
“但這等邪法肯定消耗很大,或者是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否則,那狂徒邪道在昨夜的時候,就不會冒險不用這種邪法了。”
金龍寺住持話剛說完,一丈白布,突然如箭矢一般飛襲而來。
在這昏暗的縣衙內,著實是難以看清。
“住持小心!”一個肌肉發達,渾身塗滿暗色金粉的武僧怒吼一聲,大步跨到金龍寺住持身後,立即紮穩馬步,肌肉死死緊繃。
飛襲而來的一丈白布,狠狠轟炸他胸膛之上,森冷的陰氣侵入體內。
那武僧如被巨錘撞到一般。
一口腥血狂噴而出!
整個人都往後倒飛。
還是金龍寺住持眼疾手快,立即舉起雙手一托,將他穩穩的接住,纔沒有讓他倒飛出去。
“咳咳!”武僧咳嗽了一聲,胸膛傳來的劇痛與森冷寒意,讓他焦急萬分:“住持,有厲鬼,在暗中偷襲!”
其實,不用他忍痛提醒,金龍寺住持就知道是有厲鬼出現了。
因為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屋脊上,一道白影矗立在那裡。
濃鬱的陰怨之氣隔著這麼遠……他都能感受的很清晰!
“阿彌陀佛,如此濃鬱的怨氣……不好對付啊!
這邪道狂徒,不僅養了一隻水鬼,還養了一隻怨鬼!
特孃的……這廝是從哪冒出來的,從未聽說過這等棘手的邪道。”
金龍寺住持臉上的凝重加劇幾分。
……
此時,陽乙子那邊的師徒三人,不是不想過來協助金龍寺住持,而是他們也遇到了麻煩。
“師傅!好大的一個紙人!!”一名道童震驚的提醒。
“為師我不瞎……”
陽乙子深吸一口氣,警惕的目光,鎖定住前方。
隻見足足一丈好幾的巨大紙人,不知何時已經闖入縣衙內。
大周的一丈足有三米,這紙人高低得有四米多近五米!
那誇張的體型,看一眼都令人咋舌!
紙人乍一看如扭曲的巨型嬰孩。
之所以說它扭曲,是因為它不知是做工比較粗糙,還是什麼彆的原因……
讓它冇有一個正常的人樣。
比起嬰孩……
更像尚未發育完全的胎兒!
紙人身上遍佈密密麻麻的詭異籙文,渾身上下散發著極為濃鬱的陰氣,
粗壯雙腳所踏之處,地麵都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
一對漆黑空洞的巨眸,投向陽乙子師徒三人。
在這一刻……
陽乙子渾身汗毛倒豎!!
“月清,月風!給為師護法!
這紙人乃是大凶之物,比以往遇到的詭煞都要凶!!”
“是!師傅!!”
無論是金龍寺住持還是陽乙子,都是一副感覺事情超乎預料的神情。
他們似乎察覺到今夜麵對的敵人……
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厲害。
……
大馬金刀坐在大椅上的範武,眼看到這一切的發生,麵色凝重。
他已經不知用何言語來形容,自己這兩天的經曆。
平日,夜裡打著燈籠都撞不到的詭事。
這兩天全部都冒出來了,而且一個比一個離譜...
還都被他撞上了!
死後的花魁所化作的怨鬼——命:173——力:4.8——技:舞袖、致幻之術、詭叫
被塞入二十個鬼嬰的紙人——命:211——力:4——技:震魂魔音、分裂
範武都能看到他們的屬性。
無論是金龍寺住持對上的白衣怨鬼。
還是陽乙子對上的巨型紙人。
臨時組隊的這六個隊友,都不是特彆靠譜的樣子。
即便他們各自帶著兩個幫手助陣,也不是鬼怪的對手。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今夜無法坐享其成了。
必須全力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