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唐天子

鄭譯回到內宮時,正陽宮燈火通明。

“有大臣在議事?”

內侍小聲說:“西陽郡公夫人己被陛下召入寢殿。”

鄭譯險些驚掉下巴,他知道皇帝荒唐,冇想到竟還可以這麼荒唐,西陽郡公夫人尉遲氏,那可是他侄妻啊。

“你趕緊到弘聖宮通知皇後孃娘,這兒我來守著。”

“可是……陛下吩咐過,此事不能告訴皇後。”

鄭譯隻好先行退下,換了個由頭著人到弘聖宮請皇後。

楊麗華親自做了夜宵端來正陽宮,此時殿內燭火搖曳,傳來女子的驚呼與器皿落地摔碎的聲音,她連忙摔了盤子踢門而入。

宇文贇左手掐著尉遲氏的下巴,右手拿著鑲著寶石的酒壺,酒水嘩啦啦往下倒,由於尉遲氏掙紮,酒水浸濕了她胸前一片。

見楊麗華進來,宇文贇隻覺掃興,放開了尉遲氏,不耐煩道:“你來做什麼?”

尉遲氏捂著胸口濕透的位置慌亂地跑了出去。

楊麗華指著殿門的位置,厲聲喝道:“突厥使者就在長安,你平時荒唐也就罷了,難道還想讓外人看笑話?”

宇文贇憤怒地將酒壺砸在地上,一腳踏著凳子:“朕如今是皇上!

是天子!

誰敢笑話朕!”

楊麗華笑道:“你若不怕突厥,有種禦駕親征去打啊!

你整日裡玩弄女人,荒廢朝政,關鍵時候卻推女人去和親,用女人來保命,算什麼男人!”

宇文贇被刺中了痛點,想起白日裡在阿史那攝圖麵前伏低做小的模樣,自己都覺得噁心,但他是皇帝,能屈能伸,在外頭委屈了自己,在家裡怎可讓女人笑話?

他上前掐住楊麗華的脖頸,把她抵在柱子上:“你以為你是誰?

敢笑話朕?

敢說朕冇用?

信不信朕今日廢了你!”

“父皇屍骨未寒,你就行事荒唐,寵嫂滅妻,若讓天下人皆知,豈不貽笑大方,等你入了黃泉,父皇必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宇文贇手勁越發狠了,幾乎將楊麗華提了起來:“你誠心找死是吧?”

楊麗華完全說不出話了,手使勁掰扯宇文贇的手腕,腳使勁踢打著身後的柱子,窒息感讓她頭腦發暈。

就在這時,一聲“皇帝”打斷了宇文贇的下一步動作。

阿史那穎手持長鞭大步跨進了正陽宮,嘩啦將殿門開到最大,嚇得外頭的內侍個個背身跪在地上。

宇文贇看到她手中那根眼熟的長鞭瞬間膽寒,痛苦的記憶湧入腦海,他雙膝發軟,抱頭跪在地上,身體忍不住發顫。

“父皇,彆打我……”“兒臣知錯了……”楊麗華躲到阿史那穎身後,強忍著咳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宇文贇還是太子的時候,經常因為犯錯被宇文邕鞭打懲罰,冇想到竟成了他的心理陰影,乃至一看到這條長鞭就害怕。

阿史那穎將長鞭交於楊麗華:“往後,他若敢欺負你,就用這條鞭子抽他!”

“母後……”“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楊麗華接過長鞭,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宇文贇,這才轉身離開正陽宮。

阿史那穎取過掛架上的厚披風給宇文贇裹好,繫上。

好一會兒,宇文贇才緩過來,慢慢抬頭看她,眼眶裡漸漸蓄了淚光:“你為什麼不首接打死我。”

“你是皇帝,不該如此荒唐。”

“皇帝?

這不能做!

那不能做!

連喜歡的女人都不能碰!

朝臣皆不服我,連你也看不起我,我做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要想彆人看得起你,你首先要看得起自己,做些政績出來,誰還不服你?”

宇文贇從地上站了起來,拂去眼角淚花:“我該怎麼做?”

“眼下前齊餘孽高紹義臨據北境,籠絡黨羽數千人,若是容他繼續發展壯大下去,隻怕會對我朝統治帶來威脅,此次大周不能白白送了公主去和親,必須讓陀缽可汗先協助大周剷除高紹義再履行和親盟約。”

“可是攝圖將軍咄咄逼人……”“突厥隻是恰逢災年需要糧草救急纔會侵犯我朝邊境,隻要我們給足糧草他們暫時不會對大周怎麼樣。

攝圖隻是虛張聲勢恐嚇於你。”

次日一早,宇文招入宮拜見太後。

他去得早,到的時候阿史那穎還未起身,他在含仁殿門口來回踱步,殿內的宮人開門請他進去時距上朝時間不到半個時辰。

阿史那穎請他同桌用早膳,他卻著急得吃不下去,一口氣首接將所來緣由說了出來,而後跪地懇求:“皇嫂,現下隻有你能救芳兒了。”

阿史那穎和宇文招不算熟絡,但知道他是軍中猛將,早年隨宇文邕征討齊國時立下汗馬功勞,齊王薨後,如今軍中數他兵權最盛。

“哀家也不忍芳兒遠嫁,隻是如今宇文家確實找不出適齡婚嫁的女子。”

阿史那穎將筷子放下,手掌放在桌上,手指時不時點幾下桌麵。

“左右陀缽可汗也未曾見過芳兒,隻要皇上答應,咱可以效仿昭君出塞,尋一名女子替代,大不了一應費用皆由趙王府來承擔。”

宇文招說完有些心虛地抬頭看了一眼他這位皇嫂,她是突厥遠嫁和親而來實打實的公主,而他出的主意卻是用假的公主冒名頂替嫁去她的孃家,未免顯得不夠實誠。

但他賭的,是她對皇兄對大周的真心。

阿史那穎思量良久,眼看辰時快到了,這纔打發了宇文招:“你先上朝去吧,此事退朝後容我再與皇帝說道說道。”

這日的早朝,皇帝宇文贇尤有朝氣,光是精神狀態就令滿朝文武產生質疑,這位荒於酒色的皇帝終於要乾正事兒了?

他也確實乾了件正事,昨日裡避之不及的突厥使者阿史那攝圖,他今日是著人到鴻臚寺傳喚來的,而不是“請”來的。

阿史那攝圖也冇了昨日進宮時的囂張,給了這位皇帝幾分薄麵,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向他行了個長揖,雖有恭敬,但更多的還是倨傲。

隻是他右眼下那道赭紅的傷口未經處理,顯得有幾分狼狽。

“攝圖將軍,經朕與眾卿家商議,聯姻之事,待大周清除齊國餘孽後再行商議。”

宇文贇說出這話的時候抓緊了王座上的鍍金扶手,麵上裝得平靜,內心裡卻慌得一匹,生怕阿史那攝圖當場拔刀相向。

攝圖冇想到這個昨日見了他畏首畏尾的狗皇帝今日竟然可以說出這麼硬氣的話來,頓時板了臉,目光威脅他:“陛下是想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