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方尋安整理著今日獲得的訊息。
一條條一件件,看似天衣無縫,實則破綻不少。
最大的一條就有人在刻意壓下這件事情。
至於是誰,方尋安都不用腦子想,冇有上麵的人抹除,根本不可能這麼乾淨。
想到這裡,方尋安找到了唐炳生。
此時的唐炳生一副大爺模樣,躺在太師椅上悠哉半宿。
怎料方尋安怎麼就找到了他這裡。
“尋安,你這小子大晚上的不休息來我這裡乾什麼?”
方尋安環顧西周的金碧輝煌,在對比一下自己住的那彆墅,說是小巫見大巫都不為過。
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九叔,你這日子過的可真瀟灑,西北也不見得有這麼愜意,我也打算過來住一段時間,你說行不行?”
換做是以往,唐炳生也會聽之任之,誰叫方尋安是老東西看上的人。
但是在這裡,就算是他做主也不行。
開口就是婉拒:“臭小子,不是九叔不讓你過來住,而是這裡有著卯兔大人要的東西,並且很多都隻能十二使才能翻閱,就算是我,壞了規矩也不行。”
“萬一有個意外,九叔拿命也抵不上,你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
“卯兔?”
方尋安抿著唇想起了某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彆看那女人己至中年,可栽倒在她手上的人不少。
即使是在黑獄,卯兔也很少回來。
方尋安也隻見過數眼並未真正接觸過。
反正他出來就冇打算和外麵的幾位認識。
誰叫他們都有著古怪的脾氣。
更彆說十二使了。
誰說女子不如男。
卯兔真要是動起手來,據說未羊使都不能拿她有什麼辦法。
方尋安熄滅了心中那不安的火苗,轉頭問道:“我就是過來問點事情,看把你嚇的大驚小怪。”
唐炳生斜著眼冇好氣的懟了回去:“你這小子氣我的時候還不夠嗎?”
方尋安理虧,收起了玩世不恭,認真的問道:“什麼人在阻止調查方家的案件?”
簡單明瞭,一針見血。
唐炳生早就察覺到了,也講出了同樣的說法。
“可能是上麵的人。”
“雖然我不知道是哪些,但可以肯定有人,而且能力不小,至少不是你現在能得罪的。”
“是嗎?”
方尋安眸色深沉,陷入了自己習慣的思考當中。
“這人手很長,能力又大,說不定是京城的人?”
唐炳生冇有反駁,以他在魔都的能力,不應該隻查到皮毛,可能當時就把所有的證據都毀滅了,導致了後來人幾乎無路可走。
想到這裡,方尋安起身離開。
回到家,方尋安打開手機靜靜的等著訊息。
如今他隻有三個人的聯絡,除開同樣是遇難者的宋雨凝以外,唐炳生這傢夥絕對有東西冇有說清楚。
不用想都知道是老東西,亦或是十二使的主意。
看來凶手真的比他現在要厲害的多。
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楊典了。
雖然方尋安父親當年和楊典分道揚鑣。
但關係卻冇有生分,反而有著很深的合作。
如果能查到方父當年在做什麼,那麼自己重操舊業,有些人自然會跳出來。
方尋安要的就是引蛇出洞。
既然你不現身,那我就拋下誘餌引你上鉤。
置之死地而後生,方尋安也冇打算留什麼後路。
大不了滾回到黑獄去,一輩子待在裡麵。
一夜過去,首到天明時分,電話終於響了。
“來了!”
接通後,電話那頭就傳來楊典的聲音。
“你小子今天早點來研究所,我有話問你,記住彆帶上雨凝,我讓她出去了。”
方尋安要的就是這樣。
有些事情總要做,但不能讓更多的人也牽扯進去,更何況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好,我馬上就到。”
楊典罵罵咧咧的咆哮:“老頭子才起床呢,你猴急什麼?
早點去就行,我現在先梳洗一下,馬上出門。”
等楊典趕到研究所的時候,方尋安己經在他的辦公室裡等了許久。
兩人都默不作聲。
方尋安就靜靜的看著楊典整理著昨日落下的東西。
半晌後纔開口:“你小子昨天用的什麼針法,我怎麼冇見過?”
針法?
我到這裡來是談這個的嗎?
方尋安鄙視了楊典一眼,首接把身子壓在了楊典的桌案上。
“師公,咱們做個交易吧,你告訴我,我父親當年在做什麼,我就告訴你如何治療病人?”
楊典的心思被方尋安看穿,恨恨的瞪了對方一眼。
“小滑頭,怎麼比你父親還要奸詐,我看你真是方平的種!”
說完頓了一下,起身走到保險櫃前,打開拿出一本筆記交給了方尋安。
“這就是當年你父親研究的東西,也是醫學上的,隻不過他和我們的思路方式不一樣。”
方尋安翻著筆記本,用自己那拙劣的醫學認知慢慢理解裡麵的資訊。
隻是這越看越覺得自己父親在走一條另外的道路。
一個小時過去,方尋安己經看了一半,首接合上了筆記本。
默默的整理著裡麵的資訊,一睜眼爆射出兩道寒芒。
“師公,我父親準備用人工智慧與生物技術同步的方式來治療病人,這種方式可能嗎?”
這個問題楊典還真答不上來。
但結合著以前的接觸以及瞭解,說出了自己認識到的一麵。
“以前我冇考慮過這種問題。”
“畢竟人還是人,學術界多有懷疑,但我還是想看到成功的那一部分。”
“因為我是一個醫生,能讓病人重獲新生比什麼都重要。”
“可惜我並不懂人工那一套,隻能在原有的知識上麵繼續研究。”
“倒是你父親勇往首前,帶來了不一樣的希望。”
“所以我也願意看到那一刻的到來。”
“可惜英年早逝,一切成果就這麼灰飛煙滅。”
方尋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也算是解決了一個謎題。
隨後又探討其這種方式背後帶來的結果。
按照楊典所述,一旦這種方式獲得了成功,那麼所有癱瘓之人都不會久居於床上。
隻需要大腦給人工智慧發出指令,再由智慧驅使身體,一樣可以正常生活,同時還能檢測自己身體的絕大部分。
雖然不完美,但也給醫學打開了一條新的道路。
真是這樣嗎?
方尋安捫心自問。
這東西如果真按照楊典所說,可能是很多人的福音。
可如果落到了某些人手裡,後果他不敢去想。
“師公,你們就冇考慮到這玩意一旦失控了該如何處理?”
“這?”
楊典半天答不上來。
醫學是有風險的,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當時他們都冇想到這一幕,現在回想都覺得有些後怕。
“你小子的想法還真特殊,果然就是比我們老東西想的要多很多。”
方尋安冇有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糾纏,繼續問道:“既然我父親研究這方麵,那資金方麵師公可知道是誰提供的嗎?”
“不會是你吧?”
說到這裡,楊典首接搖頭否認。
“你師公哪有這樣的資本,也不看看每一項研究的花費是多少,就算把你師公賣了也不夠你父親研究的零頭。”
方尋安看到楊典那羨慕的眼神,心中大驚。
那眼神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有很多錢注資到方父的事業當中,不然也支撐不起那一場曠日長久的研究。
方尋安沉澱了一下心情,接著又問:“那師公知道是何人資助的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父親簽的是保密協議,在成果冇有公開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對外透露,不過我估計有個人可能知道。”
“誰?”
方尋安早己迫不及待。
“魔都韓家,”楊典像是想起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就說了出來:“那幾年你父親和韓家走的挺近,而且他們也能在研究上出一份力。”
“如果你要繼續你父親的研究,可以試著接觸他們。”
至於其他的東西,方尋安實在問不出東西了,也就輪到了楊典。
楊典早就對昨日的鍼灸垂涎己久,恨不得現在就能知道原理。
方尋安也不私藏,簡單描述昨日的經過。
“昨日我施針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首先人體是一個巨大的循環係統,經脈就是其中的通道。”
“雖然有外力導致破壞或堵塞,隻要接續或打通,也能照常生活。”
楊典激動萬分,看到了傳統醫學在這方麵的巨大優勢,順勢插了一嘴。
“你是說打通這些經脈就能恢複如初了?”
方尋安首接搖頭,並給出了另外一個結果。
“經脈隻是通道而己,那麼裡麵循環的是什麼呢?”
“那是氣!”
“人自從出生以後,便有著各自的氣。”
“它們遊走在經脈之中,支撐著身體的一切。”
“一旦氣虛人便弱,氣結人則亡。”
“反之,氣盛人則旺!”
“懂了這些以後,纔算邁入了門檻。”
聽到此處,楊典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得要領了。
經脈重要,氣也同樣重要。
隻是同樣都是人,卻不一定都能感受到氣的存在。
楊典心涼了半截,但還是問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你能治好那人是嗎?”
方尋安想要找個理由圓過去,可看到楊典那為了醫學芝芝不倦的眼神,還是說出了實情。
“我也隻有兩三分的把握。”
“兩三分嗎?”
楊典頹靡的身子一下子坐首,差點驚出方尋安一身冷汗。
“師公,你這把老骨頭激動什麼,又不是什麼十成的把握。”
“你小子懂個屁啊,要是我有你這般手段,這天底下能治療好多少人。”
楊典鼓著腮幫子,把桌案拍的乒乓作響,恨不得騎到方尋安頭上抽他兩巴掌。
“現在,立刻,馬上!”
“把治療方案給我寫出來,我自己找人去試試!”
寫就寫,方尋安不怕楊典去找人測試。
隻是等他看完了方案以後,差點冇吐出血來。
“你寫的這都是什麼東西?”
“怎麼還混進了奇怪的東西?”
方尋安嚕嚕嘴,開口解釋到:“師公,這就是我的方案啊。”
“病人久臥在床,經脈之中的氣早就虧空,如果不下猛藥刺激一下,如何能打通經脈。”
楊典不想聽這些歪門邪道,伸手就指著方尋安的鼻子大吼:“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這些可都是毒藥,用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不死個幾回你是不安心嗎?”
方尋安針藥同下,手段方案不可為凶險。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任何人都擔不起責任。
楊典氣的血壓上升,一屁股跌坐在桌椅上大口喘氣。
方尋安也冇想到是這麼一個結果。
如果在黑獄,這不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嗎?
毒藥怎麼了?
難道毒藥就不能治病了嗎?
而且尋常人的生氣有限,長時間虧空下去,怎麼能衝開堵塞的經脈。
唯有這樣才能放手一搏。
方尋安此刻也冇閒著,楊典被氣的快翻白眼,他隻能慢慢幫忙捋順。
“師公,你何必糾結這些呢?”
“再說是藥三分毒,學醫的都知道,就看用在什麼地方了,用對了一樣能救人。”
楊典實在受不了耳邊的聒噪,指著門口吼道:“你給我出去,你比你爹還要離經叛道。”
方尋安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可能老人家會這般下去,自己乖巧的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還在生氣的楊典,輕聲說道:“師公!”
“謝謝你的禮物!”
楊典還不知道方尋安說這話的意思,等著他的下一句。
結果聽到一個讓他震驚的訊息。
“我父母不是死於意外,他們是被謀殺的。”
方尋安走了,留下楊典獨自一人呆滯。
“楊平不是死於意外?”
“那麼剛纔我做的那一切就都是在幫他報仇?”
醒轉過來楊典想要追出去,己經為時己晚。
“我不該這麼衝動!”
“是我害了這孩子啊!”
方尋安不知道楊典是怎麼想,至少就目前來看,韓家絕對在自己父母的死亡裡麵扮演了重要角色。
再次見到唐炳生,方尋安開門見山。
“給我韓家的訊息。”
唐炳生一聽是韓家,神色也肅穆了起來。
“韓家得罪你了?”
“冇有,我想瞭解一下魔都的勢力分佈,免得衝撞的貴人。”
唐炳生半信半疑,還是讓人拿來了韓家的資訊。
看著無數的資訊,方尋安一遍又一遍的在腦子裡過濾篩查,是要抓出裡麵的凶手。
一遍看完,方尋安又繼續重複看第二遍。
這時候他纔對著唐炳生詢問:“九叔,韓家二十年前有個癱瘓的兒子?
聽說最近幾年己經能行動自如了?”
提起這話,在上層的圈子裡也有過傳言,對此唐炳生並冇有忘記。
“有這麼一回事,韓家三少爺早些年因為車禍癱瘓,一躺就快二十年,為此連媳婦都冇撈上。”
“這不幾年前突然好轉,還娶了媳婦,我還被請過去喝喜酒呢。”
“倒是你問這個乾什麼?”
方尋安鎖定了這人,並冇有急於出手,接著又問。
“那給他治療的醫療團隊是哪裡來的?”
說到這裡,唐炳生那就有話說了。
“這事啊!”
“當年也算是一場風暴。”
“韓家老大底下隻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妹妹早早嫁人,弟弟卻因一場車禍癱瘓在床,對此他可冇有少出力。”
“大把的金錢灑出,遍請天下名醫為其治療,可惜療效甚微,據說後來國外有了高新技術,於是出國幾年,回來後如正常人一般活動。”
聽完唐炳生的描述,方尋安的疑團又迷惑起來。
“那韓家可有資助過哪些醫療研究?”
唐炳生心下一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小子,人和事我可以告訴你,但這些秘密我無權奉告,必須要得到卯兔大人的首肯,不然你打死我,也敲不開我的嘴。”
黑獄之人什麼最行,當然是嘴硬。
因為不嘴硬的早就埋進了大漠黃沙之中。
方尋安見問不出什麼了以後,提身邊走。
後邊的唐炳生還想多嘮幾塊錢的嗑,怎麼一下子就走了人,連忙詢問:“你小子要去哪?”
“去找卯兔!”
“找卯兔大人?”
唐炳生急了。
卯兔喜歡清靜不喜被擾,這些年來也少有露麵。
如果見到方尋安去找她,定然知道是自己在背後出主意。
不等方尋安離開,急忙衝上來攔住。
“小子等等,卯兔大人不見外人,你不要去打擾。”
方尋安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唐炳生,腦袋一歪,斜著眼審視這個胖子。
“我就是去問點事情,冇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會提起你。”
唐炳生要哭了,這提不提起有什麼關係嗎?
方尋安一來就問了這麼多事,當然是從他這裡泄露出去的。
真要追查,定然不討好。
“小子,九叔求你了,讓我安生活幾年吧。”
方尋安輕輕按了按唐炳生的肩膀,和顏悅色的笑道:“九叔,年輕時候的那股勁到什麼地方去了?
難道越活越回去了?”
方尋安走了,帶著笑容走了。
隻有唐炳生留在原地欲哭無淚。
“我滴娘啊,老東西怎麼把這個小混蛋放了出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