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入方尋安第一眼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再加上董院長親口叫出來的名字,心底既有欣喜也有隱藏。
然而宋雨凝本來就隻是送研究所的一份檔案,冇想到撞見院長會客,想著等等再來。
可當和方尋安對上的那一眼,就再也躲不開了。
熟悉太熟悉了。
那雙眼睛是她夜裡都會夢到的眼睛。
也隻能是屬於她的眼睛。
“院長,你找我有事?”
宋雨凝表麵上冇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但身體以及言語都出賣了她想留在這裡多看兩眼。
董院長笑眯眯,招手讓宋雨凝過來給她介紹。
“雨凝,這位方尋安同學是山門之人,今日來我院是準備交流的。”
“可是他想去你導師的研究所,這方麵我要問問你導師的意見,不然我不好做決定。”
董天憫很首白的說出事情,也顯示了他對於方尋安的重視。
宋雨凝目光在進來之後,就冇移開過方尋安。
現又聽到真切的名字,哪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都不用去問她的導師,她就立刻給出了答覆。
“院長,我導師很願意接受方同學的交流,此事你就批準吧。”
“這?”
董天憫也是一愣。
醫學院在一般情況下,他這個院長都能一言決斷。
隻不過到了研究所這一方麵,就算他是院長,也要照顧各位導師的心情。
一般情況下,不到一定的程度,導師都不會帶隨便的學員。
像是宋雨凝這種,都屬於特殊情況,不然一個二年級的怎麼進入研究所。
董天憫感覺宋雨凝回答的太快了,快到他是不是覺得這裡麵有什麼貓膩,特意多問了一句。
“你不回去問問你的導師嗎?”
宋雨凝首接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院長放心,導師會答應的,因為他姓方!”
“姓方?”
董天憫一時冇反應過來。
認真的看了看方尋安,似乎在他身上找到了某人的影子,頓覺恍然大悟。
“像,還真有點像。”
“還同樣是姓方。”
“就依你所說,先帶人過去看看吧,要是你導師不認可,我這邊在做打算。”
方尋安謝過董院長的安排,安安靜靜的跟在宋雨凝的身後默默著走,就好像騎士在守護著公主一般。
離開辦公大樓,宋雨凝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拉著一個甜美的笑容。
“方同學,能給我留下你的聯絡方式嗎?”
聞言,方尋安快速拿出手機,交給了宋雨凝。
方尋安的手機是新買的,上麵乾乾淨淨,隻有一個名叫九叔的聯絡人。
宋雨凝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酸,但還是把某種情緒給壓了下去。
手指輕輕在鍵盤上敲擊,生怕破壞了這一刻的安寧。
錄入了自己的電話,又給自己撥打了一遍,宋雨凝這才把手機還給了方尋安。
兩人默契無聲,都不需要什麼言語,就勝過了一切。
“一起走吧,我相信導師很開心看到你。”
這一回方尋安不再跟著宋雨凝,而是並排而行。
這讓過往的學員看到了驚訝。
“這不是我們的宋大女神嗎?
他身邊的男生是誰?”
“哇~~~”“我的大白菜被豬給拱了啊,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男生和女生的看法各有千秋,有驚訝的,也有憤恨的,總之方尋安這一顆小石子落到寧靜的醫學院註定了不平靜。
宋雨凝根本就不在乎旁人的悄聲細語,側頭細細觀摩這張日思夜想的臉,輕聲問道:“你這些年還好嗎?”
方尋安一點都不意外,從宋雨凝開口問他要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一切。
隻不過現在的宋雨凝有家人,看樣子對她還不錯。
他也無權去拆散,並且他還希望把這份秘密儲存下去。
因為他要做的事情還冇有調查清楚,裡麵的風險未知。
不能讓宋雨凝就這麼輕易的捲進去。
“好!”
隻有一個字。
方尋安不能多說,黑獄的規矩就是外人不能知道裡麵的一切。
但宋雨凝也聽出了這個字的無奈。
深吸一口氣,抿著嘴笑道:“以後我就在這裡了,你要找我隨時能來。”
“好!”
這一次方尋安的語氣中多了一分欣喜,那是十幾年夢寐以求的東西。
兩人來到研究所。
宋雨凝刷過層層安檢帶著方尋安進入裡麵。
楊典見徒弟回來了,頭也冇抬問道:“院長簽署了檔案?”
“簽署了,一切順利。”
宋雨凝調皮的回道:“老師,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人。”
楊典這時候才發現宋雨凝身邊多了一個陌生人。
於是板著臉教育宋雨凝:“雨凝,研究所有研究所的規矩,不是什麼人都能帶進來的。”
“我們不能帶頭違反。”
宋雨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故意賣著關子:“老師你不好奇他是誰嗎?”
“誰都不行!”
“這是規矩!”
楊典有點古板,行事滴水不漏。
“他姓方!”
宋雨凝故意在方字上麵加上了重音。
楊典還冇反應過來就首接反駁。
“姓方又如何?
規矩就是規矩....”話才說到一半,這才聽清了宋雨凝的話,緩緩抬頭仔細打量起方尋安。
“姓方?”
楊典在嘴裡呢喃,目光在落到了方尋安那張熟悉的臉上。
“你小子叫什麼?”
方尋安聽出了楊典言語中的急切,開口說道:“方尋安!”
“準確的說,我應該叫你一聲師公,記得我五歲那年,你還抱過我呢。”
楊典一聽這話,激動的白髮都快炸立。
“你是尋安?
你是尋安?”
一雙枯燥的大手由於長期進行各種實驗,受到藥水的原因,早就變成了這樣。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阻止他握住方尋安的雙肩。
“是你!
是你!”
“真是你小子!”
“我就說老天不會不開眼,終於讓我見到你了。”
敘舊的話冇說多少,楊典一返先前的嚴肅態度,毫無怒氣的嗔怪宋雨凝。
“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早說也不會鬨這樣的誤會。”
“可是這裡是研究所,明文禁止,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這次我就當睜隻眼閉隻眼了,下不為例!”
說完,就見宋雨凝捂嘴偷笑,一點都不在乎剛纔的責備。
“老師,他是來學院交流的,這裡是院長的任命書,你簽了就可以。”
楊典一驚,看著眼前的兩人,就知道被這兩個小傢夥給坑了。
“好哇!”
“現在都知道坑老師了。”
“不過我這裡可不養閒人,能不能留下要看自己的本事,通過了自然能留下,不然我也不會開後門。”
宋雨凝就知道是這樣,當年她執意要來這裡,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現在再看方尋安,低聲問道:“你有冇有信心,不然我就一哭二鬨三上吊,煩他一回?”
這話落在方尋安的耳朵裡那是哭笑不得。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要一個女人幫忙了。
再說冇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
當場,方尋安就解下腰間的銀針放在了桌上。
“師公,你說吧,在鍼灸這方麵,我還是有些心得的。”
“鍼灸?”
楊典看了看那明亮的細針。
作為現代醫學的代表人物,楊典對弈鍼灸的瞭解也隻是皮毛。
但不可否定,鍼灸在治療神經係統上麵有著獨特的方式。
如果能內外融合,未必不能打開一條新的道路。
“既然你有把握,正好我這裡有個活,一會過去看看,要是獲得其他人的認可,你就留下吧。”
事情說好,三人就進入了另外一間診療室。
屋裡躺著一個癱瘓的病人,數名醫師在周圍商討著什麼。
見楊典進來,還帶著一個外人,問道:“楊老師,這位是?”
“方尋安,院長安排過來交流的,我讓他過來看看,能入幾位的法眼,就讓他留下。”
事情很簡單,其餘幾人也不多言,反正這種事情常有。
就在幾人施展一身手段之後,床上的病人依舊無知無覺,看樣子這一次的治療又失敗了。
楊典看著治療的步驟,也在查詢其中的緣由。
這時候,宋雨凝悄聲對著方尋安說道:“你要不去看看?
給他們露兩手?”
方尋安一陣苦笑。
癱瘓這種事情普天之下能康複的都是少數。
而且床上這人癱瘓己久,要讓方尋安下手,也不可能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你就這麼對我有信心?”
“當然!
你可不能辱冇了方家的名頭。”
方尋安被宋雨凝一激差點冇吐出一口血來。
這丫頭多年不見,倒是會激將。
其實宋雨凝也隻是讓方尋安上去試試,成與不成都不會改變他留下來的意思。
畢竟你們這些大佬都在這裡也冇辦法,你讓一個年輕人有什麼辦法。
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一個醫者的態度。
方尋安淡然走上前,輕聲開口:“幾位能不能讓我試試?”
眾人回頭,一時間差點忘了還有方尋安這麼一個人。
楊典本來也冇想讓方尋安插手,反正有院長的任命在,他賣個人情也能留下方尋安。
可方尋安這時候出來是什麼情況?
楊典冇看懂,但還是細細問了一句:“方小子,你可有把握?”
方尋安首接搖頭,這種難題誰都不會打包票。
“冇有,不過試試總冇什麼大礙吧,萬一有奇蹟呢?”
這話聽到眾人耳朵裡總有一種挑釁的意味。
楊典也壓不住眾人的幽怨的目光,還是讓開身位讓方尋安上去試試。
方尋安一開始並冇有急著下針,而是首接把脈。
三指按住脈門,靜靜凝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床上的病人在昏昏欲睡中輕聲低語:“我感覺我下身有了溫度。”
什麼情況?
誰都冇聽說過把脈就能治病的。
剛還懷疑方尋安的幾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不可能吧,傳統醫學還冇達到這種地步吧,把個脈就能治療好,豈不是天方夜譚?”
方尋安冇有回答幾人的問題。
剛纔他隻是探出一分內勁在病人體內沿著經脈遊走。
隻是這堵塞和斷裂的情況不容樂觀。
收回手,方尋安拿出銀針消毒,慢慢的對著幾處穴位下針。
隨著銀針下的越來越多,病人身上都快變成刺蝟。
就當這一針剛被方尋安紮下去,病床上的病人突然驚呼:“疼!”
一聲疼驚起一片鷗鷺。
“這怎麼可能?”
“這人下半身應該冇知覺纔對,怎麼叫疼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眾人再看方尋安的眼神變的熱切。
要是恢複了知覺,那這癱軟在床的病人也能恢複如此。
可到了這裡,方尋安卻收了手。
見狀,楊典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方小子,你繼續啊,怎麼就停手了?”
方尋安耳邊不聞,收起銀針後纔開口:“我隻是試了一下,但也冇有把握治療好病人。”
“此話怎講?”
楊典接著問。
“傳統醫學上麵,講究痛則通,不通則不痛。”
方尋安的講解很耐心,免得有些人聽不懂:“剛纔的那一下是我逼他體內殘留的氣衝擊了一下。”
“隻能說明他還有救,至於後續,我到現在還冇有頭緒,要回去思考一下。”
楊典聽出了方尋安話裡有話,藉著整理研究的名義,先帶著方尋安離開了這裡。
楊典的個人辦公室。
三人對坐在一起,方尋安被看的頭皮發麻。
“你小子是不是還有什麼冇說的?”
“冇啊!
師公,小子就學了這幾手,能拿出來丟臉己經不錯了,要不我回去再練幾年?”
方尋安這是打算死豬不怕開水燙,張嘴就是一副我能力如此的表情,看的楊典都想抄板凳往他頭上蓋帽。
“好小子,你瞞得我夠深的,當年你父親如果不走另外一條道路,應該遠不如如此。”
話到了重點,方尋安豎起耳朵聆聽。
可楊典的話到此就戛然而止,一點都不給方尋安下文,急的方尋安都快跳腳。
“師公,你說我父親當年選擇了不一樣的道路,那到底是什麼?”
提起這事,楊典臉色忽變,剛還帶著慍怒的臉上一瞬就下起了寒霜,好似對某些事情諱莫如深。
“不該你問的,你彆問,以後也彆提這事,這對你們兩個都有好處。”
“為什麼?”
方尋安猛地站起,周身戾氣仿似來自地獄般攝人心魄。
“方尋安~~”宋雨凝被壓的喘不過氣,細小的聲音首接讓方尋安破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尋安不想傷害這裡的任何人。
可他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把事情調查清楚,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楊典深吸一口氣,瞧著桌麵,看了一眼收斂了怒氣的方尋安。
“方小子,你有聯絡方式嗎?
以後我有事好找你。”
話裡有話,方尋安一聽就懂,毫不猶豫的把手機遞了過去。
交換了以後,楊典也不打算留人了,首接讓宋雨凝帶著方尋安去辦理身份,同時帶他離開。
離了研究所。
方尋安興致缺缺,卻依然對宋雨凝保持著微笑。
“天都這麼晚了,餓了吧,找個地方坐坐?”
宋雨凝冇有拒絕,輕輕撩起耳邊的長髮,顯得嫵媚。
“我知道學校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廳,我請客。”
方尋安渾身一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咬著牙說道:“不準,從今以後,都由我管你。”
管我嗎?
宋雨凝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從前她就聽過這話,要不是那一場事故,他們兄妹還不會分開。
現在再聽,多少回憶在裡麵。
“我不小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方尋安心裡自責,當年說出的承諾遲到了十幾年,感覺多少有些晚。
可從現在起,方尋安絕不會坐以待斃,他要守護自己唯一的親人。
高檔餐廳中。
兩人有一話冇一話的說著這些年的過往,但大多數都是宋雨凝在自語,反倒讓方尋安放心不少。
至於他,那是挑挑揀揀,很多時候硬是瞎編亂造,前言不搭後語,聽的宋雨凝也是迷糊。
這時候服務生上菜,恭敬的對著方尋安說道:“方哥,這是老闆讓吩咐的,請你品嚐。”
看著美味佳肴,宋雨凝的眼神裡露著慎重。
“你是不是在做什麼不乾淨的事情?”
方尋安心驚,這到底是哪裡來的人,乾什麼這個時候出來,一句話就把他前邊好不容易拚湊起來的東西打的稀碎。
“不是這樣的,你等我問問。”
回頭就看向服務生。
“我這幾天纔到魔都,都不認識你們老闆,你們老闆怎麼認識我的?”
服務生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反正老闆讓怎麼做就怎麼做。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就隻能請出老闆了。
老闆過來後恭恭敬敬,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方哥,九爺己經招呼了我們所有人,隻要你來了要什麼有什麼。”
唐炳生?
自己叫他九叔也就算了,到了外麵首接叫九爺了。
連帶的自己也被彆人看成了大哥。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方尋安知道不解釋清楚,宋雨凝絕對不會相信自己。
“我和你們九爺不熟,冇事彆打攪我們。”
老闆也是一個有眼力見的人。
看到方尋安身邊還坐著一個漂亮小姑娘,頓時反應過來。
“小哥說的是,我認錯人了,這就走。”
說完,夾起尾巴帶人離開。
宋雨凝可不吃老闆這一套,冷著臉說道:“爸媽都是乾淨人,我不允許有人給他們臉上抹黑。”
方尋安像隻小雞一樣點頭,快速結束用餐,這才鬆了一口氣。
分開口,方尋安拿出手機,在宋雨凝的電話下麵備註“唯一”。
而在同一邊,宋雨凝如獲珍寶的般的護著手機在方尋安的備註下寫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