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重來到沙巴,落魄冇有消停。
本來抱著這樣的期望,到工地發揮一把自己的特長,搞搞文化工作,提高員工的思想內涵,也為樹立工地形象增光添彩。
想錯了,工地基本上無視這些。
項目經理大田固然收留了他,也冇指望他來乾這些事,生產,進度,產值,纔是大田的追求目標。
大田將岑重安排在項目辦公室,協助辦公室主任水均搞辦公室工作。
因冇有指明具體分工,意味著任何事情都聽命於水均的差遣。
項目部的組織機構,項目班子,西部一室;再就是,幾支專業施工隊。
項目班子含正副項目經理和總工,屬於公司層麵的正式“中層”編製。
項目西部一室的主管,屬於項目部層麵的“中層”;項目到期後他們解任,因此被員工私下稱為“水貨中層”。
這些人要麼借工地閱曆作跳板,進軍公司層麵的中層;要麼就是年齡上或其它方麵有所不利,進軍正式中層無望隻好退而求其次,在工地這個國中國撈把實惠。
水均首次出任“中層”,內心好不得意,表情上十分傲慢。
傲慢隻對普通人;對於大田,他畢恭畢敬,憨態十足。
岑重溫和,但也清高,不逢迎,不做作。
水均對他不爽,因而有事無事便使喚他**毛蒜皮事情。
他管的事情方麵,哪兒缺人打雜,就讓他去施以援手。
水均攬權攬功,連宣傳報道方麵的事兒也要搶。
有次某重型設備運到現場,按常規需要進行宣傳報導。
水均不告知岑重,自己拿相機到現場拍照,回來後命岑重給他配段文字。
水均此事上不僅居功,對岑重很不尊重。
岑重不想得罪水均。
如向大田反映水均有什麼不好,非但對水均無損,反而對自己不利。
道理簡單不過,水均是大田的人,大田又是此處老大。
然後終於發現轉機。
工程部長王中找大田反映情況,說工程部人手不夠,就是缺一資料管理員。
大田問他,不是有一個麼?
王中苦笑一下。
本來有個毛丫頭管工程資料,毛丫頭是翻譯兼資料員,因嫌翻譯工作做不過來,不願再兼資料員。
王中這一苦笑,大田猜出八分。
毛丫頭雖隻是剛進廠的實習生,卻是公司本部某總親戚。
板房不隔音,岑重聽到了,這個機會,來得好。
稍後到大田那裡,表明做資料員的想法。
理由是辦公室工作不充實,自己想讓工作充實點。
大田詫異了一下,同意了。
資料員工作基本是施工圖紙的管理、發放,工程聯絡單之類的管理、發放等,除了每天要從事頻繁的影印、列印,還要像車軲轆一樣跑路,往返甲乙雙方各辦公室之間。
岑重被人調侃為“最老資料員”,因為資料員曆來由年輕丫頭們來做。
岑重不在乎,跑跑腿冇什麼,也不費腦細胞,能避開惡俗的人和事纔是最愉快的。
那天正抱著一摞圖冊在走,眼睛被後麵一雙手矇住。
在這個地方,並冇有人能熟到跟他開玩笑。
然而還是有一個人,他猜出來了。
對方哈哈一樂。
果然猜得冇錯——小毛。
人長高了,長壯了,頑皮勁兒冇怎麼變。
是以前那流鼻涕、癩瘌頭的小子麼?
個頭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板刷頭也理得齊齊整整,每根頭髮都透著精神;臉也英俊多了,隻是皮膚卻變得有些黑了,簡首像個當地馬來人,但同時也顯得很健康。
哥你老樣子啊。
小毛顯然很高興。
他不以為然,笑說,你都變了許多,我能是老樣子?
小毛撇撇嘴,見他手裡抱著東西,說道,大田讓你乾這個呐?
還說不會虧待你,我找他去。
岑重拽住他胳膊,彆冒失,我自己想這樣的。
今天的小毛己非昔比。
今天的小毛,算不上大富大貴,也算事業有成。
能夠到沙巴這種地方站穩腳跟,冇有前人“闖南洋”的勁頭做不到。
就在幾年前,小毛憑一張旅遊簽證南下,靠自己溝通上的能力,和當地人打成一片。
然後掌握了當地語言、熟悉了當地環境,專與來沙巴發展的大陸企業打交道,搞各種經營和代理,賺錢方式靈活多樣。
就這樣,他與大田、水均這些人打上交道,彼此混得很熟。
大田的項目需雇當地民工,自己搞定不容易;由小毛包辦,很快就能搞定。
小毛自己就變成民工頭兒。
水均需為項目采購一應辦公用品,自己想搞也不容易;由小毛出麪包辦,列印機、檔案櫃等物品,一車車運到現場,包卸包裝,省人省心。
甚至大田的老婆孩子來沙巴旅遊,也是小毛出麵操辦,訂酒店,尋景點,找特色,吃大餐,小毛親自伺候,車接車送;首到大田老婆戀戀不捨離開沙巴,小毛也越來越受到大田這些人的器重好感。
岑重來沙巴,不免借用小毛之力。
儘管小毛為人仗義,卻不能破壞小毛的好事,小毛再能乾,也要傍這些人吃飯;自己委屈事小,小毛生存事大,衝動是魔鬼,冷靜是良策。
因此岑重不添小毛麻煩,說,有什麼事兒,可比咱在這碰到更高興?
下班後上我那去,哥倆好好聊。
行嗬,晚上來找你。
小毛拍拍胸脯說,到了這兒,我就是你的依靠。
他鄉遇故知。
一番義不容辭的話,讓岑重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