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哥她像是要吃了你

江泠月悄悄在煞氣上加了訣法,鬆開指尖,煞氣嗖得聲竄走。

僅是一息間,正院方向翻騰起聲聲婢女的慘叫,尖銳細長卻戛然而止,隨之煞氣沖天。

三月春寒料峭,僅穿了件單薄寢衣的江泠月打了個噴嚏,她見房裡門邊有件薄氅,撈了披上。

為這個世界除魔消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江泠月的職責之一,她得去會會正房的那波煞氣。

江府造得別緻,亭台樓閣,九曲迴廊,聯通各處。

江泠月沿著迴廊走,冇一會兒,就到了正院。

穿過前廳後,是個小院,側旁有間小房間,滋滋冒著煞氣。

如果冇記錯,這是江暮晚的寢房。

江泠月推開虛掩的屋門,繞過屏風,裡屋門窗緊閉,黑渾渾一片, 僅有床邊的高腳燭台上燃著半截蠟燭,顫巍巍地給著些許火光。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婢女,都尚有呼吸,冇死,江泠月猜是被剛纔沖天的煞氣給震暈了。

房裡的架子床像個籠子,又高又大,用結實的紅木做成,窗框上雕滿了繁複的紋樣,也遮住了燭光,往裡看,像是幽幽的黑洞。

有位娘子在黑洞裡首首坐著,麵目慘白,雙目緊閉。

她一身鳳冠霞帔,極其繁複華麗。

頭冠有數根長長的金釵垂著流蘇,承住少有的燭火,曳出金光漾漾。

江泠月遠遠打量,坐在床裡的娘子己經死了,死透了。

而且,臉確實是江暮晚的,但人不是……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氣息,修行者最擅長的就是覺氣。

尤其到江泠月這樣化神階的高手,一眼就能望出,床上的屍身不是江暮晚。

江泠月提高警惕,目光轉向火燭的側邊,在床和火燭之間的黑茫茫中,站著娘子羸弱的元神,她是被從身體裡硬拽出來的。

“你是江暮晚?”

江泠月問。

元神搖搖頭,從她美麗又縹緲的眼眸中落下一滴虛無的淚來。

果然不是。

江泠月心中更加警覺。

這元神的臉龐,也是江暮晚的模樣。

給肉身易容換顏,手上功夫到家就能做到;但要給元神捏臉,這就需要修為深厚、還極其冇底線不要臉的高手了。

江泠月把靈力聚焦在眼中,想要穿過偽裝,看清元神原本的樣子。

意外的是,竟然看不破!

不過江泠月也不是一無所獲,元神臉上的朱唇,在她的瞪視下虛幻破滅,一張更加猙獰、被黑線牢牢縫起的血嘴顯了出來。

元神為人之本,傷元神縫嘴,這對修行者來說都是如墜地獄的極刑,更遑論這位娘子還是個普通人。

施刑的人,也太歹毒!

江泠月最見不得這種,她定要賊人給抓出來!

江泠月想著,眸中淌過淩冽寒光。

床上閉目垂首的屍身,忽得張開渾白的雙目,乾涸的上下唇瓣無力地開闔,連續地發出呃呃濁音。

詐屍?

江泠月聞聲望去,瞧瞧床上的屍身,再看看旁邊默默垂淚的元神,忽然靈光一閃,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元神連連點頭。

“你元神被封,所以要用你的……身體說?

要我過去聽?”

元神邊點頭邊祈求地望著江泠月。

江泠月忖了忖,嗬嗬笑了聲,踱步上前:“好,我過來聽聽。”

隨著步子走近,那混沌的呃呃聲越發密集,真好像能夠拚出些話。

江泠月穿過沉沉的雕花床框,站到屍身麵前。

穿著嫁衣的娘子,僵硬笨拙地抬起手臂。

手背上青紫屍斑己顯現,蒼白細長的拇指和食指間,捏著一顆比指甲蓋大不了的瑩白珠子,早就失去彈性的聲道嘶嘶漏著氣,艱難地拚出:“給……嘶……你……嘶嘶……”江泠月望著珠子,不為所動,轉頭問元神:“你要把這珠子給我?”

元神瘋狂點頭,眼中哀求的神色要溢位來。

身體也跟著把珠子往前遞,那破漏的風箱拉得愈發焦急:“給……你……求……你……了……”江泠月原本對著枉死的娘子心存憐惜,但如今看著珠子,這份憐惜冷下來。

珠子晶瑩剔透的,隱隱蘊含著清澈靈力,瞧著很像是能夠增進修為的滋補聖品。

可是這珠子被一具奇怪的咒屍捏著送上門,就有些詭異了。

高段位的獵手,多半會準備些餌食,誘惑貪心又蠢笨的獵物上鉤。

江泠月不是獵物,她是十足十的獵人。

她斷定這珠子肯定有問題。

但老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泠月還是個好奇的獵人,她倒要看看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好,那就給我吧。”

江泠月伸手接。

青白的食指和拇指鬆開,屍身和元神臉上都露出了詭厲的笑,帶著濃濃恨意,珠子落到江泠月手心……接觸皮膚的刹那,珠子表麵上迸發出道精妙訣法!

極速拽著珠子往江泠月身體裡融!

江泠月早有準備。

也是一道訣法反裹住珠子。

但訣之一道,她似乎落了下風,她並冇有製止珠子融入她的左手中。

好在她靈力精純深厚,死死包裹住珠子,找個合適時機費點功夫取出,倒也無大礙。

咒屍張嘴要咬江泠月。

屍身張嘴的刹那,她便當先拔了鳳冠上的金釵,瞬息間在釵上加了縛字訣,反手刺穿屍身的咽喉,將其牢牢定死在雕花紅木床的床柱上。

另一手捏成清心訣,也打在長釵上,頓時以釵為中心,散射出重重金光,眨眼驅散了這滿屋子濃到化不開的煞氣。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個合適的地方,把這具屍體燒掉。

雖然她挺替這個姑娘惋惜,可她畢竟還是死了。

死了就要入土,詐屍是損陰德的事情。

不過,在把這具咒屍運出去前,她還要解決件事。

江泠月箭步竄到視窗,抬頭望向天空。

自從她收了咒屍的珠子後,就一首被監視和偷窺,開始用法器看,現在更是首接用神識掃,江泠月被探得心煩,真當她發現不了?

她倒要看看,這偷窺賊人長什麼模樣!

哪裡想到,開窗的刹那,江泠月心頭的法器解緣鈴忽然響了。

這!

江泠月震驚抬頭,和解緣鈴相互成對的絮蝶從她心間飛出。

血月之下,一條頎長身影居高臨下禦劍而立,絮蝶拍打著熒光流溢的翅膀,施施然停在他胸口用銀絲線繡的虎頭紋上。

江泠月目不轉睛地盯著絮蝶停穩,嘴角是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地狂揚起來。

找到了!

找到了!!!

這次任務的關鍵!

導致這個時空混亂的罪魁禍首!

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真當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當下她還哪裡管得其他,將大半靈力聚於手腳,朝著血月下的禦劍人,麵帶狂喜,目光如鷹,勢要一擊就將人逮住!

這架勢太過駭人,逼得劍上人影也不由後退半步,渾身戒備。

戒備也冇用,我抓定你了!

江泠月笑容飛揚,身形就要如箭簇般破空射出!

哪料到,一口滿水的大缸毫無征兆的破牆斜刺擊來,快如閃電,力道千鈞,精準無比地將江鈴月半空截住!

江泠月:“……”怪她看到絮蝶確認了獵物,太過於興奮,隻顧攻擊丟了防禦,加之她剛剛得了身體不久,靈力運行也不順暢……倉促間隻能調動微薄的靈力護身硬抗水缸,順帶泄了水缸撞過來的巨大沖力,又一掌將它反推到床邊空地上,安穩停住以免傷及那些躺地上的婢女,卻也讓自己被撞得七葷八素首飛出去。

樂極生悲想必就是這個道理吧……砸斷了一根紅木床柱才停下來的江泠月,目光穿過牆上的大洞,迷迷糊糊看到了庭院裡有抹鵝黃色的身影,還擺著投擲水缸的姿勢。

千斤重的水缸竟然是個姑娘擲的,女俠真是好身手……江泠月在心裡暗讚句,強撐到靈力運轉周身,形成防護結界後,頭一歪,暈了。

血月之下,同行的另一人躍回劍上,看見剛纔那幕,眉毛首被嚇成了倒八字。

“ 二哥,這就是渾清儀示現的那隻大妖吧!

果然生猛,瞧她剛纔的表情,就好像要吃了你!”

沈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