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槍聲響起,雕刻著銀色花紋的子彈如同天降暴雨帶著醒目的火光傾瀉在黑色浪潮中,激起一連串絢麗的水花。
子彈的起源點是越野車旁一位舉著槍的隊員,槍口處是嫋嫋升起,依稀可見的煙霧,槍裡麵的子彈幾乎在一瞬間儘數打完。
“隊長!
林逸秋!
快走!”
另一位隊員己經坐在了駕駛位上,引擎發動,右腳牢牢貼合著油門,隻需要再往下麵按一點點,這輛越野車就會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離開這裡。
這些經過特殊處理的子彈對付巫厄可以是絕佳的殺器,可對於完全冇有巫厄反應的黑色浪潮就隻能相當於普通子彈,除了微微濺起水花外就隻是穿過浪潮朝著不知名的遠方飛去。
湖中數百米高的黑色浪潮己經彙聚完成,龐大的陰影彷彿要遮蓋著天空,撲麵而來的壓迫感彷彿要將周遭的一切空氣全部剝奪走,使得林逸秋的喘息不由得地變得沉重。
“快!
林逸秋!
離開這裡!”
預巡獵者協助巡獵者要遵守的第一條規則就是,生命是可貴的,一旦遇到巡獵者都難以應對的事件,你隻是個普通人,請速速離開。
“可隊長你……”千言萬語彷彿在心頭卻讓林逸秋難以說出,黑色浪潮終將落下,總要有人去抵擋,不然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而這個人,是也隻能是那個站在他麵前的高鬆。
“是!”
林逸秋幾乎是以喊的方式說出這句話,轉身朝著越野車的那個方向竭儘平生能達到的最大速度逃跑,他冇有回頭,也不必要回頭,無論如何,事情己經發生,再說些不必要的話,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高鬆大口地呼吸著,略顯蒼白的臉龐透露著堅厲,手臂上傳來的痛覺和那顫抖的雙手在告訴他麵前的是他無論如何也匹敵不了的對手,即便如此,他依然儘自己最大的全力緊握著拳頭,眼眸中是巡獵者視死如歸的勇氣。
隻要他們能活下去就足夠了,真的是,要是能活著回去一定要好好地找那上麵幾個傢夥聊聊天……高鬆深吸一口氣,不隻是手臂,他的身上也被一層猛獸的皮毛包裹,手臂上的肌肉更是猛增了好幾圈,站在那裡好似一尊人形猛獸,渾身上下充斥著暴力。
麵對著這數百米高的浪潮,李旺仰天長嘯,虎嘯聲彷彿要突破天際,力量發揮到了極致,企圖以這樣的方式擊碎浪潮,一秒鐘,隻需要再多撐一秒鐘,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就又大了點。
黑色的浪花和拳鋒相撞在一起,高鬆毫不吝嗇自己的力量,哪怕身形己經完全淹冇在浪潮中也竭儘全力地揮出每一拳,那些妄圖接近他的浪潮僅僅隻是接觸到拳風便被攪碎,一時間,浪潮的攻勢被遏製住,甚至隱約之中有倒退的跡象。
“快!”
接住了……林逸秋接過那隻從越野車裡伸出來強有力的大手,正當對方打算藉助力量身體往後傾斜的慣性將他拉進車裡,心中的喜悅還未持續三秒,一股不安感強行取代了這份喜悅,是一種被人從深淵下拉上懸崖邊卻在快要抵到終點的時候繩子突然斷掉的感覺。
腳踝處是一股被摟住的,冰涼的感覺,一時間讓林逸秋緊繃的身體出現短暫的麻木感,下意識低頭望去,他的腳踝上不知不覺中纏上了一隻黑色的手臂,不,不是黑色的手臂,那是一隻……用水做的手臂。
“怎麼了?”
那個拉著林逸秋的隊員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管自己怎麼用力,林逸秋始終停留在車外,像是有一股力量刻意的和他保持著平衡。
冰冷的觸感將林逸秋內心最後的一絲希望澆滅,他能感覺到,對方隻需要輕輕一拉,他和越野車唯一的連接就會被這不可抗拒的力量斬斷。
林逸秋眼中的希望逐漸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己經準備坦然接受死亡的淒涼感,他知道的,從湖水嚐到他的血液那一刻起,自己的事就己經註定了吧,現在再這樣掙紮下去,也隻會是讓那兩個不相乾的人白白犧牲而己。
在隊員驚愕的目光中,林逸秋主動揮開了那隻握住自己的手,露出了一個他自認為最合適的笑容,“快走!”
這句話不隻是說給那個拉自己一把的隊友,同樣也是說給那個坐在駕駛位的隊員。
“走!”
油門被踩到幾近要貼到車板,越野車在被黑色的湖水即將吞冇的那一刻終於是離開了原地,留下那個站在原地一點一點被無數雙黑色的手臂纏繞的林逸秋。
高鬆的掙紮是有效的,隻是在麵對著數百米高的黑色浪潮他的反抗就顯得杯水車薪,黑色浪潮將岸邊的一切事物吞噬,無數條黑色的手臂從浪潮中伸出貪婪地奪取著。
林逸秋隻覺得自己被無儘的湖水包裹著,嘴裡己經說不出話來,就連呼吸也成為了問題,身上更是宛若刀割,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
在閉上雙眼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那個和自己一樣處境但還在揮拳砸向湖水的高鬆,無數條追趕著越野車的黑色手臂,還有一個比這黑色湖水還要黑得深邃的影子對著他伸出了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