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夜。

空蕩蕩的長街幽深而死寂,好不滲人。

“噠噠噠!”

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灰濛濛地霧氣中傳來。

猶如地獄大門打開,惡鬼即將現世人間。

緊接著,一團團漂浮在半空的火焰出現。

然後便是一道道人影穿過霧氣出現在長街中。

他們身著飛魚服,手持火把,佩戴繡春刀直奔工部侍郎的府邸門前。

“開門!”

兩名錦衣衛氣勢洶洶地捶打大門,立刻驚醒了沉睡中的百姓。

一時間,長街燈火通亮。

百姓紛紛上街湊起了熱鬨。

“好傢夥,東廠和錦衣衛來抓人了!”

“工部侍郎怕是凶多吉少啊!”

“說不定跟今天劫法場的案子有關呢,隻是誰能想到工部侍郎竟然跟魏忠賢有一腿,可惜了!”

……

……

百姓不斷議論的同時,工部侍郎的府門緩緩打開。

大門開啟的一瞬間,一群錦衣衛便強勢闖進府邸。

“奉陛下之命,捉拿工部侍郎以及家眷。”

“有敢不從者,殺無赦!”

曹正淳高舉聖旨,大聲喝道。

在他身後,東廠和錦衣衛如兩條江水不斷湧入府邸。

所到之處見人就抓,凡是有反抗跡象者當場斬殺,毫不留情。

短短一刻,死在東廠和錦衣衛刀下的便多達十多人。

無論男女老幼都一視同仁!

“反了!”

“東廠和錦衣衛造反了!”

叫罵聲從大堂中傳來。

兩名錦衣衛將一名年長者押送到曹正淳麵前。

強行將老者按倒在地。

“工部侍郎範殷?”

曹正淳冷漠問道。

“正是老夫!”

範殷怒目過來,惡狠狠道:

“你這閹狗明知老夫身份,就該知道老夫乃是朝廷從二品大員。”

“肆意殺死朝廷大員的家眷,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大半夜,範殷摟著小妾,睡著覺,突然就被東廠的人抓了。

他現在火氣很大啊!

“王法?”

“咱家手裡的聖旨就是王法!”

曹正淳將手裡的聖旨甩在範殷臉上,冷冷說道。

聖旨?

範殷愣住了。

他急忙拿起聖旨檢視。

果然是天子下詔命曹正淳捉拿範殷。

“臣冤枉啊!”

“臣隸屬於工部,而工部尚書可是嚴世蕃嚴大人。”

“我怎麼可能跟魏忠賢有關係,還請陛下明察啊!”

範殷神色慌張道。

為了逃脫罪責,他不惜搬出嚴世蕃。

而嚴世蕃是嚴嵩的親兒子,又是工部尚書。

所以於情於理,範殷都應該是嚴嵩的黨羽。

何況範殷乃是工部的二把手。

除非嚴世蕃是傻子,否則絕不可能將如此高位拱手讓給敵對勢力。

“範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冤枉你了?”

曹正淳眉頭一皺,咄咄逼人道。

“不,臣不敢對陛下不敬,隻是希望陛下能夠還臣一個公道!”

範殷連連搖頭道。

“哦!”

“那就是神侯冤枉了範大人。”

曹正淳冷笑一聲,旋即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反手丟在範殷麵前。

冊子打開,赫然出現一段話。

【工部尚書範殷乃魏忠賢同黨!】

原來這本冊子是朱無視上交給天子的花名冊。

凡是記錄在案的都被打上了魏忠賢黨羽的標簽。

“範大人說自己是小閣老的人,而神侯卻說範大人是魏忠賢的人。”

“咱家也以為範大人和神侯之間必定有一個人撒了謊。”

“那究竟是誰在說謊呢?”

曹正淳神色平靜,十分禮貌。

聞言,範殷的臉皮不禁瘋狂抽搐。

無論是嚴嵩和嚴世蕃,還是神侯朱無視,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就算他強行擺脫了魏忠賢黨羽的名頭,卻得罪了三個大人物。

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範某問心無愧!”

範殷將心一橫,不再做任何解釋。

“嗬嗬!”

“範大人認為隻要你不供出同黨就還有一線生機,那就大錯特錯了。”

曹正淳陰森一笑,咄咄逼人道:

“咱家會將範大人今晚說過的話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稟明聖上。”

“到那時,有的是人急著要你的命!”

就因為範殷說錯了一句話,便斷絕了自己所有的生路。

範殷此時才真正領教何為禍從口出!

“曹閹狗,你不得好死!”

範殷麵紅耳赤地大罵起來。

往往人在無能狂怒,便會叫罵。

不過,曹正淳也的確很忌諱彆人稱他為“閹狗”。

剛剛還笑容可掬,待人也十分有禮貌的曹正淳。

此時,已是滿眼的殺意。

他攥緊了拳頭,神色陰沉道:

“咱家倒要看看,你我之間究竟是誰先不得好死!”

“帶走!”

一聲令下,範殷以及家眷,共計五百人都被東廠和錦衣衛抓走。

長街兩側,無數吃瓜百姓望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震驚又唏噓。

他們不禁感慨,一位當朝從二品的高官竟在一夜之間殞落的如此輕易。

然而,他們卻不知,範殷和他的家眷被抓隻是今夜動盪的開始罷了。

在黎明到來之前,京城的各個方位都出現了大批東廠和錦衣衛的身影。

“咚咚咚!”

一樣急促的敲門聲整夜都冇停過。

今夜,在京城的官員隻要聽到敲門聲就彷彿無常來索命了一般。

恐懼!

害怕!

膽戰心驚!

曾幾何時,魏忠賢掌控東廠時也是肆無忌憚的排除異己,陷害忠良。

但是這位九千歲再怎麼放肆,也從未在京城中展開如此龐大的抓捕行動。

而曹正淳上位之後,他的手段竟比魏忠賢還要狠辣和大膽!

歸根結底隻有一個原因。

曹正淳的背後有天子授意!

也就是說,這場針對京城官員的大清洗乃是徹徹底底的皇權特許!

“亂了!”

“全亂了!”

嚴府。

嚴世蕃神情慌亂,來回踱步,已經焦躁的失了方寸。

旁邊的太師椅上,嚴嵩也是麵色凝重,坐立難安。

“爹,你要儘快勸勸皇上,不能再繼續抓人了。”

“工部大半官員都被抓進了詔獄,兒子這工部尚書還乾個什麼勁!”

突然,嚴世蕃跪在嚴嵩跟前,慫恿道。

“勸皇上?”

嚴嵩無奈苦笑起來。

“老天爺要降罪,咱們這些凡人能做什麼?”

“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盼望天罰不會降臨在咱們頭上。”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