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奉天殿。

空氣凝重,人心惶惶。

大堂上,官員數量少了一半。

另朝堂今日早朝顯得格外冷清。

龍椅上,朱翊鈞閉著雙目,一言不發。

朝臣們也不敢輕易開口。

就連太後都是沉默不語。

一時間,更顯詭異。

“臣曹正淳請旨上殿!”

等了好一會,殿外傳來一聲呼喊。

朱翊鈞緩緩睜開眼睛,掃過群臣。

而群臣如遭雷擊,瑟瑟發抖地低下頭顱。

“宣。”

朱翊鈞麵無表情道。

而後,曹正淳雙手托舉著一封奏摺走入大堂。

群臣紛紛側目,臉上的驚恐之色更重。

彷彿曹正淳手中的不是奏摺,而是生死簿。

“臣曹正淳封陛下之命徹查魏忠賢黨羽。”

“幸不辱命!”

曹正淳跪拜之後款款說道。

“念!”

朱翊鈞抬手命令,而後便再次閉上眼睛。

不安!

壓抑!

風雨欲來的窒息感此刻達到了頂峰。

群臣如同泥像一般,站在堂下一動不動。

“臣依照神侯上交的名冊抓捕,共抓捕了大小官員七十六名。”

“朝中五品官員以上三十人,五品以下四十六人。”

說完,曹正淳頓了頓,抬眼看向朱翊鈞。

見朱翊鈞仍是巋然不動,這才繼續道:

“臣還查封了這七十六名官員的家產,光是白銀便多達九百六十五萬兩。”

“田產地契更是驚人的三十萬畝。”

“至於古玩字畫等物件,還需要一些等幾日估算出來之後才能上報!”

話音落地,朝堂上一片嘩然。

九百六十五萬兩白銀和三十萬畝田產,這是何等的钜貪啊!

說好聽點這些都是大明朝的錢和田地。

說自私點,這都是皇帝的錢啊!

官員拿著本該屬於皇帝的錢中飽私囊,單憑這一條就足夠殺頭了!

何況還有欺君之罪,結黨營私之罪。

殺他們一萬次都難削朱翊鈞心頭之恨!

“轟隆!”

大晴天,殿外突然響起一陣驚雷轟鳴。

本就如驚弓之鳥的群臣,心臟狠狠一顫。

而等群臣回過神來時,卻見天子已經睜開了雙眸。

眸子中冷冽的寒光令大堂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皇上息怒!”

見狀,朱無視急忙跪地,以平息聖怒。

“請皇上息怒!”

群臣紛紛下跪,以安聖心。

但天子的怒火豈會因為一句不疼不癢的皇上息怒就此作罷?

“曹正淳,名冊上的人可是都承認自己是魏忠賢的黨羽了?”

朱翊鈞麵如寒霜道。

家產都被東廠查抄了,是不是魏忠賢的黨羽其實並不重要。

但朱翊鈞還是有此一問,必然是跟曹正淳通過氣。

也就是說,這場京城大清洗還冇有結束!

“陛下,護龍山莊的情報絕不會有錯。”

“隻要上了名冊無一例外皆是魏忠賢同黨,無需審訊便可直接定罪!”

朱無視神色急躁,搶先表明態度。

他擔心朱翊鈞質疑護龍山莊的能力隻是一方麵。

也是想藉此機會堵住曹正淳的嘴。

一旦名冊上的人牽扯出除魏忠賢之外的人,那這場大清洗是有可能牽連到他的。

他可不想落得跟魏忠賢一樣的下場!

“無需審訊便可直接定罪?”

“皇叔的意思是護龍山莊的地位在大明律之上?”

朱翊鈞側目過來,眼中怒意不減。

見狀,朱無視頓感不妙。

“臣說錯話,請陛下責罰!”

他慌忙認錯,內心懊悔不已。

連神侯朱無視都擋不住朱翊鈞徹查的決心,群臣更不敢忤逆聖意了。

隨著朝堂再次恢複死一般的寂靜。

曹正淳這才清了清嗓子,又一次開口道:

“經過臣徹夜審訊,確有一人至今都不曾承認他是魏忠賢的同黨。”

“此人名為範殷,官拜從二品工部侍郎!”

範殷?

工部侍郎?

工部的二把手。

除嚴世蕃這位工部尚書之外,官職最大的人!

聯想到這裡,群臣紛紛將目光投向嚴世蕃。

而嚴世蕃早已額頭冒汗,雙手冰涼。

不過,朱翊鈞的目光卻不在嚴世蕃身上,而是看向了嚴世蕃的老子。

嚴嵩。

跟嚴嵩這位老謀深算的奸臣相比,嚴世蕃隻能算做事衝動,驕橫跋扈的紈絝罷了。

冇了嚴嵩,嚴世蕃屁都不是。

“朕記得範殷也在神侯交給朕的名冊上,他若不是魏忠賢的同黨可就是神侯和護龍山莊的過錯了。”

“他範殷一個小小的從二品膽敢誣陷朕的皇叔,好大的膽子!”

朱翊鈞勃然大怒,卻偏偏少了那震懾群臣的天子威壓。

以至於這番龍顏大怒更像是逢場作戲。

“陛下聖明!”

朱無視暗暗鬆了一大口氣,跪地拜謝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

今日這場早朝哪裡是針對魏忠賢的。

分明是藉著剷除魏忠賢黨羽的名頭,打壓另一位朝廷重臣。

他隻需配合天子的演出,今天這場劫難便與他毫無乾係!

“臣,嚴世蕃有事要湊!”

就在這時,忍受不了壓力的嚴世蕃主動站了出來。

他蒼白的臉上滿是慌亂,早已亂了方寸。

就連嚴嵩的眼色都視而不見。

“說。”

朱翊鈞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古井無波。

“臣雖為工部尚書,乃是範殷的上司。”

“但平日裡臣與範殷從無私交,他與魏忠賢勾結,臣更是從不知曉。”

“還請陛下明察!”

嚴世蕃忙著澄清他和範殷的關係。

這難道不是此地無銀?

聞言,嚴嵩臉色大變。

那些與嚴嵩一黨的官員也立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暗暗咒罵嚴世蕃蠢貨!

“小閣老,咱家可從未說過範大人與你有過勾結。”

“為何小閣老如此著急撇清你們之間的關係呢?”

曹正淳一臉疑惑道。

這一番疑問恰到好處。

就好像他和朱翊鈞事先挖了個坑,就等著嚴世蕃往裡麵跳。

隻是誰都冇想到嚴世蕃跳得如此乾脆利落。

“冤枉啊!”

“陛下,曹正淳他冤枉臣下!”

嚴世蕃恍然大悟。

他此時纔想明白這是個坑,但為時已晚。

“冤枉啊!”

就在這時,曹正淳也撲通一聲下跪,並大呼冤枉。

“陛下,咱家隻是將小閣老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卻被小閣老說成咱家誣陷他。”

“臣纔是真的冤枉啊!”

說完,曹正淳便當著群臣的麵哇哇地哭了起來。

他是真掉眼淚啊!

相比之下,嚴世蕃卻連半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俗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短短片刻,兩人兩次交鋒,嚴世蕃都明顯落了下風。

這還玩個卵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