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緣來不惜複難得

當吳氏說到因自己的疏忽弄丟了孫女萍丫頭時,言語裡終於帶了一些愧疚之意。

白絮也因她敘事的語氣有了變化,才抬眼望瞭望這個老婦人。

吳氏因說話過多,嘴角兩側堆積著白花花的唾液。

白絮扭過頭,轉了視線。

“白絮姑娘,你給我找找吧,雖說我和她孃親不對付,萍丫頭身上可留著我們李家的血,得找。”

白絮思索片刻,便跟吳氏說道 :“你先坐下來喝口水,歇息歇息,我給你講講這個事。”

白絮讓吳氏坐下,又道:“我從來冇有找過生人,介紹你來的人也應該和你說了吧,如果讓我召喚亡靈,輕而易舉,不在話下,但要是去追索一個活人的蹤跡,可能有些難度。”

吳氏以為她這是事先拿腔做樣,就很明白的把袖子裡的手帕掏出來,打開送到白絮手邊,裡邊有好多小錢,還有一角碎銀。

白絮搖搖頭,把手帕推回去:“我知道此刻你很著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正因為如此,我纔不能輕易下結論,給你保障,給你希望,不過我會儘力而為。”

“那就好,姑娘我看著你麵相美貌,心地肯定善良,絕對會幫我這個糟老婆子一把。”

白絮說:“有一種辦法能夠尋回走丟的家禽,叫做投石問路。

這也不是萬能的法子,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尋回,大概是六七成的把握。

這樣的方法從冇用在人的身上,不知可行不可行。”

“可行!

可行的!

姑娘您儘管試試,哪怕,哪怕有一線希望!”

吳氏連忙接話到。

“那好吧,我需要萍丫頭平日裡喜愛穿的衣服,或者頭花之類的東西,你可帶來了?”

“帶來了帶來了,來的時候我都備好了。”

“你隨我來。”

白絮帶著吳氏離開花廳,來到左側屋中。

掀開門簾子的那一瞬間,吳氏的心間除了焦急擔心她那下落不明的孫女外,還對這間屋裡的佈置有那麼一絲絲的好奇。

畢竟眼前這位姑娘做的是與鬼物打交道的營生,屋裡必然陰森恐怖,見不得光,而且少不了一些稀奇的法器。

門簾子撩開後,屋子裡的佈置一覽無餘。

窗戶是打開的,陽光鋪灑進來,屋中一片明亮。

屋子中央僅有的一張案台上燃著香,香菸繚繞。

案台上整齊的碼放著幾本線裝書,幾筒竹簡,另外筆墨紙硯樣樣俱全。

白絮看到目瞪口呆的吳氏,微微笑了笑並冇有多說什麼。

她從案台的抽屜中拿出一顆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小石子,桃仁大小,又拿出一張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白紙來。

把吳氏帶來的那件碎花小褂剪掉一塊放進一個尋常銅盆裡,白絮心裡想,既然是尋人,定然不能按照找彆的東西的法子來,問了她的生辰八字,一併燒了,也許能行得通。

這麼一想,她便另拿出一張紙頭來,目光投向吳氏,道:“把萍丫頭的生辰八字告訴我。”

寫完後,白絮煞有其事的在紙上工工整整的寫了個尋字。

吳氏瞅著紙上的尋字,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這些秀氣工整的小字她識得幾個,這算是尋人符?

怎麼跟她以前見過的不一樣?

萍丫頭很小的時候她曾去廟裡求過平安符,後來那符被萍丫頭抓壞了,上麵亂七八糟的畫著她不認得的東西。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此刻,吳氏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打退堂鼓,萬一這姑娘是個江湖騙子,最後在惡意敲詐她一筆該怎麼辦?

真是越急越出事啊。

吳氏的額頭有些冒汗,她抬眼又打量了一眼坐在她對麵的女子。

偏偏白絮生的妍姿麗質,風姿綽約,怎麼看,都不像與鬼打交道的人。

正胡思亂想間,那銅盆裡不知何時燃起了火焰,橙色的火舌隨風扭動,撲撲首上,散發出烏突突的煙來,拉回了吳氏正在亂想的思緒。

在火焰燃燒正旺的時候,白絮將那顆普通的小石子丟了進去。

火焰熄滅後,她一手籠住寬鬆的袖子,把沾滿灰燼的小石子拿了出來,放在吳氏跟前,說道:“你拿起它,扔在你眼前的這張白紙上,什麼都不要管,隨意扔就行了。”

吳氏將信將疑的按照白絮說的做了,石子一落在白紙上,滾了兩滾,留下一片黑色的印記。

白絮拿起白紙,認真的看了起來。

隻見她時而輕皺眉頭,時而陷入深思,而一邊的吳氏又是一陣額頭冒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放下紙,白絮說道:“南方你們可曾去找了?”

“找了,怎麼冇找,東南西北都去找了,就是冇有啊,鄰鎮也找了,這幾天我兒子帶幾個親戚去了鄰縣找找看。”

“官府那邊可有訊息?”

“冇有啊,有的話何苦來哉來麻煩您呐,造孽啊,這都十幾天了,不知她怎樣了。”

一想到孫女自己度過的這未知的十幾天,吳氏就一陣自責。

萍丫頭還是個孩子,五歲的孩子,她是怎麼麵對一夜又一夜冇有親人陪伴的黑暗?

怎麼解決一日三餐的問題?

有冇有什麼人能收留她?

“嗯,萍丫頭在南方。”

“這紙上能看出來什麼?

能看出來萍丫頭現在怎麼樣了嗎?

你看看她現在過得好是不好?”

“不,什麼都看不見,”“那你怎麼說她往南邊去了?

上麵有什麼指示嗎?”

白絮伸出手,粉白的指甲指向那片黑色的印記,在上麵畫出一個小圈圈回道:“石子落下的點為萍丫頭走丟之前的地點,這個地點的南方有個漆黑的影子。”

她皺起眉,想要努力看清那道黑影:“瘦瘦小小的一道影子,距離她走丟的地點蠻遠了,大概有二十多裡的路程。”

“好好好!

紙上頭還有冇有其他的指示?”

“冇有。”

“南方嗎?

謝謝你了姑娘,這樣也總比無頭蒼蠅亂找強,我回頭跟親戚們說說,怎樣計劃去找。”

“這個算是謝禮,雖然不多,但我家裡的閒錢都在這了,也不知你這裡怎樣收錢,夠還是不夠,請姑娘你先收下,不夠的話回頭我再補上。”

吳氏把手帕攤開。

“錢你拿走吧,我不會收的。

不過你也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正南方,畢竟隨時都會有彆的情況發生。”

白絮把手帕推回去。

這件事本來有了眉目,有了轉圜的餘地,像是實打實的得到萍丫頭的下落,但白絮的一席話又讓吳氏滿懷希望的心瞬間跌倒穀底。

她有些不滿的瞥了一眼白絮,嫌她說話不討喜,不免有些不快。

吳氏拉著臉道:“我知道我知道,總歸是要去找找看的,找到了萬事大吉,找不到,找不到也怨不到你頭上。”

吳氏一扭頭走出花澗,以後就冇有來過。

冇想到,一個多月後,滿身疲憊的吳氏又來到花澗,找到她,並央求她在幫忙找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