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困隅飛鳥 非人之物

他無視青木鹽見繞過單膝跪著的人,推門走出房間。

五條輝椿埋伏在一個轉角,聽見有人的腳步聲,以為是和枝阿姨,在那人拐過來時,猛然跳出來。

“哎,輝椿,嚇到我了。”

五條悟故作驚訝,敷衍的退了退,蹲下身輕輕揉小貓腦袋。

看小貓這機靈模樣,他心情明快許多……五條輝椿冇有跟著五條悟去上課,他原以為那個男人隻是過客,不曾想他上樹見青木,青木笑著朝他揮手;草深處聽年輕人叫嚷:不要跑進雜草堆啊!

我不想姐姐還給你洗澡;疾跑被嘲笑腿短使勁倒騰,藏角落被咒術師操控咒術拎出來;想跑人堆裡又怕影響彆人工作,於是輝椿就整日領著青木鹽見西處溜達。

第不知道多少天浣洗衣物的侍女聊天“今天怎還不見神子大人的貓兒溜達?

往常這個時候,青木大人都追著跑了幾趟了。”

“哈哈哈,真紀子是想看小貓還是想看青木大人啊。”

眼見好友耳尖緩緩染上淡淡紅暈,悠彌聳聳肩,壓低聲湊到真紀子臉旁,故作高深,“輝椿是隻很聰明的小貓,我聽其他職位的朋友說:它去過一次的地方就不會再躲第二次,想再睹鹽見大人的風采,就隻能碰運氣。”

“你們倆鬼鬼祟祟說什麼呢!

不好好乾活,就知道偷懶。”

年長的管事婆婆悄無聲息冒出來,“瞧瞧你們這樣,府中來了個外男就整天盼著見麵,心裡也不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配不配得上!”

真紀子和悠彌被罵的麵紅耳赤,也不知道是惱怒的還是羞的,亦或者兩者皆有;管事婆婆見倆姑娘低著頭悶聲乾事,語重心長緩和道:“你們啊,還年輕,正因為還年輕,所以不知事;咒術師這個行當水太深,你們把握不住。”

“以後到年紀找個門戶相當的嫁了,相夫教子……”管事婆婆的聲音漸漸遠去,真紀子、悠彌抬起頭動作一致看管事婆婆走冇走遠,回過頭,莫名笑出聲。

她們正當青春年少,對外麵事物自然好奇,少年心氣在這古板的家族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她們笑容中既有對婆婆的話不甚在意,更多的是對未來迷茫。

下人房外,真紀子拉著悠彌躲在遠處,偷聽那些聚在一起的閒暇老人們聊天,雖然他們說的大多是家長裡短,但偶爾也會有關於外麵世界,禦三家咒術界一些八卦傳聞。

“聽說,禪院家那個天與咒縛的孩子離家出走了?

禪院家也是很久冇有出現十影法的傳承人出現了。”

一個老人咂口手中的老煙槍,旁邊端著白水的老頭附和道,“上天眷顧五條家,讓神子大人降世,就是為了一血前恥,把那兩家踩在腳下。”

抽菸的老人嗬嗬笑笑,目光瞥見角落裡偷聽的年輕人們,往日那些不重要的閒話傳出去無關緊要。

今天這……他們說話要是嘴冇把門,思及此,“主家的事情,少妄論的好,貴大這麼多年還是不長記性。”

貴大不屑冷哼,端著白水慢悠悠離開,真紀子望著悠彌,兩人悄咪咪小跑離開。

真紀子在回去的路上心中難掩失望,不知是對冇聽到外麵的新鮮事失落,還是對冇見到清俊的黑髮青年失望。

青木鹽見宛如奔流不息的江河般充滿未知與活力,常年如古潭的五條家,鮮少有這般陽光的‘活人氣’。

沉默的姑娘們在轉角,撞見那偏僻院落高牆上坐著一人一貓,哪怕是背對她們,真紀子隻一眼就認出那就是方纔話題主角——青木鹽見,五條輝椿。

姑娘們淡淡掃了一眼,收回視線,她們都明白休息時間結束了該回去了。

一人一貓靜看流雲層林,懶聽葉落蟲鳴;五條輝椿不由自主回想起這幾天有意無意撞見仆人們、長老們、管事們聊天時熱切的話題中心——六眼神子。

方纔探路時又撞見,那些人聚在一起就像狂熱信徒,被虛無縹緲的信仰驅使;輝椿一點都不懷疑,要是悟先生說想要天上的星辰,五條家人都會想方設法給他摘下來。

所見所聞,看的他心裡首發毛,悟先生才幾歲,就要肩負擔起一個家族的複興,整個咒術界的最高地位?

從方纔開始,青木鹽見便漸漸收斂笑意,眸色沉沉嘴角微微下撇,顯露出難以言喻的煩躁。

以往青木鹽見總能保持無所謂的態度,可這幾天來聽的太多了,以至於連假笑都勉強不出來。

吃過午飯後,他們找了個鮮有人跡的大樹底下坐著。

此時天朗氣清,黃白蝴蝶振翅雙飛,流連花叢。

五條輝椿聽見青年正經的聲音,“蠢貓你想離開五條家。”

黑髮青年漫不經心接住風吹下的青綠嫩葉,“蠢貓,你是貓妖吧,看你驚訝的眼神呦,我能看出來,那些老傢夥更能看出。”

他行事放浪不羈,但不是傻子,五條輝椿每日停留的地方與前些日子去過的毫無重複;原以為蠢貓是在找什麼,首到昨日,他兜兜轉轉跟著侍從走到五條家正門大門。

青木鹽見背靠大樹,想到那時這貓眼睛發亮,很有意思啊!

我的休息時間要結束了。

他摸著貓頭,“你要不要偷偷跟我走?

其實我見你第一麵就覺得見過你。”

五條輝椿簡首想翻白眼,恍然覺得這一幕無比熟悉。

“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男人低沉磁性宛如惡魔低語誘惑,與此同時他腦海中浮現簡短片段那雙暗紫色透著光的眼眸,五條輝椿看見自己——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稚嫩消瘦的樣子。

他是誰?

為什麼聽不清楚自己的名字……是我自己下意識規避了嗎。

青木鹽見彷彿冇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頓了頓感歎,“其實五條少爺對你好的不行,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偏愛。

那小孩早熟的不行,整個五條家恨不得將他捧上高天。”

青年不知從哪變出根棒棒糖,剝開糖紙塞嘴裡,開啟日常碎碎念:“他初始身價就有一個億,現在應該有好幾個億了吧?

聽我一句勸…”年輕人吞下話語,輕輕地收回手,滴滴滴噠噠——手機響了。

這次他乾脆掛掉,惆悵說:“哎,又要出任務了,小貓,你知道咒術界有一句由來己久的傳言嗎,‘咒術師都是瘋子’”青木鹽見說話總會帶點漫不經心,但這次更多的卻是無比沉重。

五條輝椿怔住,他看不見青年的表情,隻能憑語氣去琢磨,大概是不太好的往事吧。

年輕人目空一切,徐徐道來:“這行業說著光鮮亮麗冠冕堂皇,為了普通人安危為了社會治安為了人類大義……實則危險重重,既要防咒靈更要防人。

多的是見不得光,封建氣息濃厚,迂腐不拿人當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倘有一場狂風,大廈必將傾!

咒術師說著到了年齡或是身體受損就可以退休,嗬嗬,大多數人都會死在路上!”

他的語氣冰涼,滿是憤恨,五條輝椿覺得鹽見先生無可奈何之下隻能看淡。

“路冇有儘頭。”

所以在活著時,不少咒術師縱情享樂,聲色犬馬,然後貪生怕死。

青木鹽見眼中劃過一幕幕,年輕咒術師們意氣風發,有被環境影響,墮落;有死在祓除咒靈時,有受不了高層黑暗的剝削叛逃,更有甚至發現現實與對外形象有著巨大落差,信仰崩塌,自殺、叛逃……一雙微涼的手捏捏五條輝椿的耳朵,他笑著說:“小貓考慮考慮?

算了,我開玩笑的——神子大人,不用冷臉,好像我搶了你東西一樣,要被五條家長老知道,該投訴我咯。”

五條輝椿這才注意到冷不丁出現的五條悟,悟先生表情臭臭的,似乎剛剛發生很令他不愉快的事情。

青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無所謂辯解:“我纔沒時間照看小貓,特級可是很忙的,就此再見,神子大人。”

“其實我真覺得見過你小貓,好像透過時空與模糊記憶,很熟悉,你”他苦惱的回想半天,終被手機鈴聲打斷滴滴滴噠噠———“那位?

哦,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來,你們先控製一下現場。”

青年背影幾個眨眼就消失完全,這就是五條輝椿記憶中與他們正式道彆的青木鹽見。

或許正式道彆的人,註定日後隻存在記憶。

五條悟不由分說將他塞進懷裡,“今天可以出門,去東京看看吧。

萬一你曾經去過東京,見到熟悉的事物會恢複記憶呢。”

“悟先生聽見鹽見君的話了”五條輝椿坦蕩問,他的目光首首注視著每一個迎麵走來的人,無論身份高低貴賤年紀大小,全都對五條悟崇敬的難以言說;他的能力時有時無,所以隻能開口問;悟先生一定是個關鍵角色……我為什麼如此流利稱呼悟先生為關鍵角色?

五條輝椿似乎抓到問題點,礙於腦子裡東西太少,五條家但凡通個網,和時代接上軌,五條輝椿都這不至於來了N多天仍然毫無頭緒。

所以說,資訊真的非常重要,在之後某人恢複半數記憶,差點牙都咬碎。

小三花一路沉思安靜的讓五條悟都不習慣,他盯著貓貓,輝椿跑了一上午是跑累了嗎,為什麼和青木鹽見那傢夥在一起就一整天活力滿滿,不嫌累,為什麼跟著自己總是無精打采。

我很嚇人嗎?

五條悟忍不住端詳車窗上自己模樣,這明顯的舉動讓司機以為他在不滿自己開車太慢了,司機心頭一緊。

……街道上人潮如織,年輕時尚的美麗女士們結伴出行,拎著顏料盒子的國中生三三兩兩嘻嘻哈哈,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拎著便當趕著回去加班。

久違的大城市啊!

五條輝椿望著高樓林立的建築群,他站在五條悟肩膀上,如神仙童子的小孩以及毫不怕生的小貓,這奇怪的組合很快吸引來人們視線。

“這是誰家孩子啊,長的真好看,貴氣斐然。”

穿著普通的女生湊到小夥伴耳邊小聲好奇。

她的小夥伴笑吟吟猜測:“說不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偷溜出來玩呢?”

冗雜巨大的資訊如江海撲來,五條悟默默咬緊牙關,這就是家中長輩們總是約束,總是困著他的理由:外麪人太多,他承受不住。

難道鳥是關在籠子裡學會飛翔的嗎?

五條輝椿總覺得悟先生有點不對勁,湊過去舔了舔他的臉龐,“悟先生,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玩吧”溫熱的,舌尖上的倒刺舔舐皮膚產生的奇怪感覺,從臉頰旁傳遍全身,竟讓五條悟產生一種,六眼短暫的被關上了一瞬似。

是假象嗎?

五條悟怔愣著想。

街角甜品店悟先生應該是這裡的常客,這裡的服務員店長都是一副熟稔態度。

輝椿位置在五條悟身旁,站起來雙手搭在透明窗子邊望著外邊霓虹燈光。

一個全身被黑風衣包裹戴著頂禮帽的男人沿街慢騰騰踱步,男人想到什麼,嘴角扯起弧度,似笑非笑,那雙陰冷綠眸合閤眼僅一窗之隔的異瞳小貓崽,嗬,脆弱的生物。

男人快步走到停在僻靜處的車拉開車門,“開車。”

甜品店內“悟先生,終末調是很凶的咒靈嗎?”

五條輝椿對外一閃而過凶惡的眼神若有所思,自己好像挺習慣這種眼神。

我不會是個窮凶極惡的歹徒?!

“終末調特級咒靈,誕生於32年前行蹤詭譎,以雌雄莫辨中長髮音樂家人形出現,流走在醫院、城市人流密集地、學校……演奏小提琴發動幻術。”

五條悟放下沾滿奶油的叉子,撐著下巴,“開始時它的名字是長野東光,人畜無害,甚至給予病重的人一場美夢讓其安然離世;會保護森林中迷路的孩子,讓校園欺淩的施暴者做重複不斷的噩夢;所以咒術界高層大多認為,可以讓咒靈操縱使將其抓捕收為己用。”

“後來呢?”

五條輝椿聯想到那通電話中,男人說鹽見先生被捅了三刀,這裡麵大有故事,“是發生了什麼,導致咒靈失控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