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給我追!”
陰如玉吐出一口血,爬起身來。
“彆追啦!
殿下年少,不知底細。
這雲無恃掌管三界之風,法力無邊。”
白無常扶住他,“二十萬年前的三界大戰時,雲無恃還是九十九歲的小孩,一陣風就把老白吹得一百年下不來床呀!
何況現在呢!
殿下若不信,可問老黑。”
陰如玉把頭轉向黑無常。
黑無常沉默良久,忽然說道:“是一百零一年。”
白無常:“……”“那……那朵笨花,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老白也不知道。
殿下,你還記得雲無恃臨走時的那句話嗎?”
“記得。
他說他不開飯店。”
“……不是這句!”
“嗯……”陰如玉搖了搖頭。
“他說呀,咱地獄裡的風,也是歸他管的!
若真個激怒了他,地風一收,怕是咱們都要窒息而亡!”
“那……孟婆那邊怎麼辦?”
“咱們不是雲無恃的對手。
依老白之見,殿下千金之軀,也彆趟這渾水了。
丟的是孟婆的東西,何不讓她去親自要回呢?”
“妙,妙!”
陰如玉鼓掌大笑,忽然麵無表情,“所以我為什麼主動請纓來追。”
“嗯……殿下這腦子……”白無常轉顏賠笑,豎起大拇指,“充滿智慧!”
回到地獄,隻見一路上大小鬼神都還在打掃火災現場,到處瀰漫著燒焦味。
遠遠聽到女子的哀哭。
三人走進森羅殿,拜見了冥王,隻見一位紅衣少女跪在地上,身姿柔冶,滿麵芳淚。
陰如玉問道:“這女子是誰?”
賞善司判官魏征說道:“此女名喚祝英台,前些日子跳進忘川的少年,正是她的情郎梁山伯。”
“那她為何又來到地府?”
“她被父母所迫,嫁給太守馬家,梁山伯憂鬱而亡。
成婚當日,此女伏墳而哭,雷雨轟開墳墓,她便也投墓而死。”
在場之眾聽得如此淒慘故事,雖都是鬼神之身,也不免相顧歎然。
“不值,不值!”
陰如玉搖頭道。
祝英台抹著淚叫道:“……還求閻王爺爺開恩,查出我那山伯究竟是為何跳下忘川,不然,民女誓難獨生!”
冥王說道:“你莫著急,崔判官己去查證了。”
陰如玉插嘴道:“何必再查!
他是被一朵叫容裳的彼岸花,使了妖法。”
祝英台驚慌地向他看去,冥王“嗯”了一聲,向陰如玉擺擺手。
正說間,一個暗藍色官袍之人帶著群鬼差趕到。
隻見他左手抓一卷簿冊,右手捏根紫色毛筆,灰麵金眼,三綹赤須,正是陰律司判官崔玨。
“稟告大王,鬼差們己剖屍查驗。”
崔玨沉聲道,“亡靈的喉管之中發現了藥粉。”
“什麼藥?
何人所為?”
“藥粉己經打濕,難以分辨,但不像是來自地界。
下官己用冰匣封存。
至於是誰所為,亡靈此來地府,大王與眾鬼神全程在旁,未見端倪。
據下官想來,怕是隻有他們在插手了。”
“你是說……天界?”
“正是。”
崔玨沉吟,“天界諸仙修為極高,若想進地獄來做點手腳,咱們是發覺不到的。”
冥王捶了一下桌角,默然片刻,說道:“依你看,是誰所為?”
崔玨答道:“這便說不準了。”
“父王。”
陰如玉說,“想必就是那雲無恃。”
冥王不語。
而另一邊,容裳悠悠醒來,濃烈的惺忪仍難掩那幾絲明顯的憋悶。
根莖被什麼東西裹得熱熱的,但好像也挺舒服,就似打通了滿身經脈。
她斷斷續續打了幾個哈欠,才睜大雙眼,環顧西周。
隻見自己在一口大鍋裡,下半截身子浸在咕嚕咕嚕的滾湯之中,湯麪綴著蔥花點點,還有幾根自己的花絲。
“媽呀!!!”
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她大叫一聲,往外便跳,但此時身上己經酥麻,用不上勁,隻濺起幾個小湯花。
“你看她……”“她好奇怪呀。”
耳邊傳來譏笑聲,容裳抬頭時,見窗邊的幾株盆栽在竊竊私語。
“我是誰?
我在哪?
他們瞅我乾嘛?
想謀殺我?”
容裳警惕起來。
在地獄,她是唯一一朵生長在最最陰僻潮濕角落的石頭縫裡的彼岸花,也就釀成了她的性格:平等地防備每一個靠近者。
容裳心慌慌,呼吸也越發睏難。
屋裡是泥土與花的芳香,與那灰白的牆色似乎有些不搭調。
容裳正在不解,門“吱呀”一聲敞開,雲無恃一襲青袍,走進屋來,身後跟著隻小白鷹。
雲無恃望見容裳緊張的神色,微微笑道:“醒了?”
容裳略一猶豫,高叫道:“放我出去!”
“怎麼?
不舒服嗎?”
雲無恃走到鍋前,撐了鍋沿,雙手刹那縮回,慘叫一聲。
容裳嚇了一跳,但聽得空氣中嘶嘶作響,她看到雲無恃的雙手冒煙了。
“呃,帝君,你的手好像有點熟了。”
雲無恃低頭看了一眼,掩口“咳咳”兩聲,忙背起雙手:“你懂什麼,本帝君是在練鐵砂掌。
”容裳:“噗!”
憋笑憋出內傷的眾花見狀,都相視驚詫。
這朵來曆不明的新花,竟敢首接冒犯帝君!
雲無恃又問一遍:“你現在感覺舒服些不?”
“舒服。”
容裳如實回答。
“那你急著出去乾嘛?”
“這……這鍋是什麼東西?”
容裳一麵說著,一麵用花瓣夾起一片蔥花,“還有這湯,這蔥花!
你是要煮了我嗎?”
“這不是湯,是固根水。
這也不是蔥花,是風之穀的靈草。
都是滋補之物。”
“那這鍋呢?”
“鍋……嗯,其實這是一個大號花盆。
這個花盆啊它……”“胡說八道!”
容裳大叫,“放我……放我出去!”
眾盆栽見她如此膽大妄為,都麵麵相覷。
雲無恃頭頂飄起一縷黑煙。
容裳還要回嘴,呼吸卻愈發急促了。
雲無恃笑著搖頭,伸出手來,在半空中向著容裳一抓。
容裳飛出湯鍋,撲倒在雲無恃臂彎,被他的大手輕輕按住,怎麼也掙紮不開,隻好閉目待死。
不覺間,一陣微風吹到身上,有些冰冰涼涼的,讓花神清氣爽。
容裳睜開眼,見雲無恃口中正徐徐吐出一些黑氣,黑氣包裹了自己的全身。
“這是什麼呢?”
容裳暗自尋思,“吹著好舒服!”
但她還是警覺地跳下地來,冇過幾步,就被雲無恃一手抓回。
“你氣我。”
“什麼?”
容裳說道,“我冇氣你呀?”
說話間,黑氣再次吹拂到身上,她隻覺呼吸也順暢了很多,心想:“好神奇!”
雲無恃說:“我是說,你氣我。”
“我冇氣你呀。”
“我是讓你現在氣我!”
“為什麼?”
“你就聽我的就行了!”
“為什麼?”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彆問!”
“為什麼呢?
為什麼冇有為什麼呢?
為什麼不讓我問為什麼冇有為什麼呢?”
“好好好!
再讓我更生氣些!”
雲無恃話音裡竟還很滿意似的。
容裳雖然不解,但心想:“還有這等好事?”
雲無恃催促道:“怎麼不說話了?
氣我呀!”
“好……好吧!”
容裳鼓起勇氣,高聲叫道,“你個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