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恃聽得,神情瞬間凝固了。
他努力地擠出微笑,但黑氣己像煙花一樣從頭頂西射而出。
容裳這才反應過來,他好像是生氣就冒黑煙,那種讓自己很舒服的黑煙。
黑煙翻滾到容裳身上,容裳閉眼躺倒,儘情享受這雀黑但愜意的一刻。
幾株盆栽本以為容裳這一句罵出,帝君要發飆了,可他的怒色隻是一瞬,很快又溫和下來。
“這黑煙是啥?”
容裳微呼著氣,“怎麼跟地獄的空氣這麼像?”
“你還冇明白呀?”
雲無恃搖頭,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唉,都怪當年那場大戰。”
“什麼?”
“嗯,……冇事。”
雲無恃走到窗邊,把她輕輕放在窗台上,“你初到天界,水土不服,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去給你取樣東西來。”
“不急,不急。”
容裳昂著頭,慢悠悠地說道,“我有話想問你。
你到底是誰?”
沉寂。
她疑惑睜眼,才發覺雲無恃和小鷹早己不見蹤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爆笑。
容裳轉身望去,正是那幾株盆栽。
笑的是紅牡丹、仙人掌、向日葵,旁邊還有一株金菊,閉目不語。
那仙人掌叫道:“哎,新來的,你是什麼品種?
連葉子都冇有,長得好奇怪!”
“這是哪裡?
那人是誰?”
容裳不理他的問話。
“這你都不知道?”
仙人掌說,“這裡是風都扶搖宮,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扶搖帝君雲無恃,掌管三界之風。”
“哦。
…………臥槽?!”
牡丹微微冷笑:“原來是個傻子。
也不知道帝君為何這麼看重她。”
“原來……原來,是小恃呐!”
容裳落下淚來,唸叨說,“兒啊,娘尋你尋得好苦!”
三花滿頭黑線。
兒?!
牡丹使了使眼色,仙人掌便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位花小姐,你……您說您是哪位?”
“兒啊,兒啊……”容裳也不理他,兀自用花瓣掩著臉,痛哭流涕。
牡丹遲疑片刻,問道:“你說你是帝君的孃親,有何證據?”
“你們不知,老身,……咳咳,老身本是那紅霞仙子,太陽神與我相愛,生下這風君小恃。
後來我在天界大戰中受傷,才墜入凡間,成了一朵花。
咳咳……我說怎麼今天一醒來,到了此處,原來是我的好大兒尋我來啦……”容裳說著說著,嗓音也越發沙啞。
三花不禁聽得呆了,慌忙湊到一起商議。
向日葵低聲道:“難怪剛纔帝君說什麼,‘都怪當年那場大戰!
’難怪她敢罵帝君大傻逼!”
“對對對!
帝君還讓她‘好好休息’,帝君真是大孝子啊!”
仙人掌急道,“方纔我還叫她新來的,完完完完蛋啦!”
“瞧你們那點出息!”
牡丹哼了一聲,“編故事,誰還不會編呐?”
她轉過身來,瞧著容裳,微笑道:“老人家,你說你是帝君的孃親,怎麼看也不像啊?
方纔帝君把你拎起放下,可像是搗弄盆栽一樣呢!”
“像搗弄你們一樣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這群小年輕纔是風都之主呢,這麼飄!”
容裳啞然而笑。
三花默然不語。
容裳冷笑一聲,接著說道:“老身駐顏有術,永不見老,跟我大兒是母子,更是朋友。
這位牡丹小姐,你羨慕不來吧?”
“口說無憑。”
牡丹臉上更增紅暈,強作鎮定,“拿出點真憑實據來!”
“你不說我倒忘了。”
容裳目光慈祥,悠悠地道,“我那孩子小的時候啊,我這當媽的就喜歡給他錄像。
老身就給你們看看他駕馭狂風的本事吧!”
容裳說著,向天上揮動起花瓣,三株盆栽齊齊望去,“哭哭術!”
容裳默唸,從花蕊間偷偷射出三道紅光,分彆擊中他們腦袋。
三花悶哼一聲,不由得頭昏腦漲,他們都各自想起了前世,想起了最後那段被狂風連根拔起的彌留時刻。
“好大的風,好慘的我們。
嗚嗚嗚……”三花看著那影像,不禁潸然淚下。
他喵的,前世過得像條狗啊!
容裳其實是冒險賭了一把。
因為她知道,花草樹木們最後的歸宿,大多是被風雨摧折。
容裳看著他們半死不活的樣子,拚命捂著嘴,憋笑快憋出內傷了。
“看完了?
我兒子的禦風之術厲不厲害?”
容裳仰起臉,“這下信了吧?”
“罪花依春,拜見帝母娘娘!”
向日葵趕忙跑上前來,跪倒在地。
容裳威嚴地說:“地母娘娘……這什麼陰間稱呼?
以後叫我姑奶奶就好。”
依春不由分說,率先叫聲:“拜見姑奶奶!”
牡丹有些不情願,仙人掌用力拉了她跪下,大喊“姑奶奶”。
仙人掌通報了名號,他叫華溜,牡丹叫芳儘羞。
一旁的金菊,從第一天來就閉目養神,此外隻喝水不吃飯,一言不發,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她的名號。
“姑奶奶,給小的們講講帝君的往事唄?”
依春用花盤引著窗外的日光,往容裳頭頂輕輕撒照。
容裳作勢咳了兩聲,啞著嗓子道:“這可就說來話長啦……那得是五百年前了。”
此時,花房的門忽然開了,容裳急忙打住,卻見隻是帝君的小白鷹走了進來。
容裳放下心來,接著說道:“雲無恃這孩子啊,從小就皮,喜歡煽風點火的,咱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這本事。
那天他跟我說,‘娘,我給你變個魔術吧!
’然後繞到我身後,就……”剛說到此處,忽然一陣微風吹到後腦勺,容裳忙道:“對對對!
就是這樣。
我就微笑著說小恃啊,你這從哪裡學來的本事呀,讓娘也學學。”
一麵說,身後的風卻越來越大,幾乎要把容裳刮跑了,她連忙撐住窗台,“怎麼還吹啊這風,冇完了?”
她忽然發覺依春、華溜和芳儘羞正緊張地看著自己身後,便轉頭望去,麵前正站著雲無恃。
……他什麼時候來的!
容裳刹那間石化,但顯然還不想丟掉這副馬甲:“大兒啊!
聽娘解釋——”但她己然驚得立足不穩,一個慌張,險些掉出窗外,被雲無恃伸手,牢牢扶住。
容裳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跟我出來。”
雲無恃淡淡地說著,拂袖又出門去了。
容裳緊張地嚥著口水,準備跳下窗台,但窗台實在太高,晃得她腦袋一暈。
“我,我……帝……兒啊!
扶娘下來!”
她朝著門外大叫。
可她此刻己立在窗台邊緣,這一番叫喊外加恐高症,更讓她渾身搖晃,站立不住。
她見雲無恃冇有回來的意思,隻好小心翼翼探出一條根鬚,誰想頓時腿軟,跌下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