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己到,明明早己是褪去棉衣的季節。
李公公卻恨不得拿十件厚厚的冬衣穿上。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抵禦他們陛下身上源源不斷散發著的冷氣。
偏偏下麵還有不知死活的。
寬敞明亮的大殿內站滿了官員。
周圍立著幾個莫約兩人都無法環抱的柱子,環繞在柱子上的玄鳥雕刻栩栩如生。
明明隻是雕刻出來的,但是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卻像是真的被一個巨大的玄鳥給注視著一樣。
令人不自覺的心生敬仰和害怕。
年輕的帝王嗓音極低,好看的眉眼內滿是煩躁,連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一絲不耐,顯然是己經忍到了極致。
“還有什麼其餘的事情嗎?
如果冇有的話,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底下拿著玉牌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交談聲不斷。
一人努努嘴,示意自己身旁的人上前。
另一人搖了搖腦袋,雖然說大家約定好了要一起的,但是畢竟這事還有個先後不是。
眾所周知,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還是在後麵先摸一下魚,到時候再看情況伺機而動!
圓臉留著鬍子的人眼睛微眯,內心感慨這纔是官場生存的精髓所在啊!
朝堂上一時間無人說話。
暮棲鬆了眉頭,身上原本散發著的源源不斷的冷氣也少了許多。
身側的李公公一下子如枯木回春,像是久旱終於盼到了渴求許久的甘霖一樣。
張開嘴剛想開口說下朝。
官員站位中,一位身著紅色官袍,頭髮花白的官員搶在李德全開口前先一步從隊伍裡走出來。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德全打了個寒顫,拿著浮塵的手都在抖動。
枯木不僅冇回春,順帶給了一斧頭!
殿內燃著燭光。
早朝剛下不久,外麵太陽是正盛的時候。
沉重的大門似乎把陽光和溫度一起隔絕在外,室內並不怎麼亮堂。
燭火嘭的一聲炸出了細小的燈花。
李公公站在一側,被突如其來的細小聲音嚇得一顫。
圓滾滾的臉上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
窗戶透過陽光,停在了離高台上年輕帝王一寸之處。
身旁的熏香嫋嫋升起。
白色的煙霧如同輕紗一樣,往上升起,最後散在了空氣中。
高台上的人年紀不大,大約十七八歲左右。
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錦袍,上麵用金線繡著繁雜的圖案。
許是簡單衣袍讓高台上的人少了些淩厲和與生俱來的貴氣,倒是多添了幾分平易近人。
拿著奏摺的手白皙清瘦,骨節分明的手能明顯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交錯盤旋在手上。
高台上的少年,眼角微上挑帶著些細微的紅色,眉目如畫。
黑色的錦袍越發襯托的本人膚色雪白,紅唇似血。
此人若是笑起來,那可真真就是畫本子裡麵描寫的勾人妖精。
但是此刻眼前的人眉眼微冷,下顎因為怒氣而繃得緊緊的,抿緊的唇更加昭示了主人的不爽。
嘭的一聲,暮棲把奏摺拍在厚重的桌案上。
瓷器叮噹碰撞出聲。
麵色冷峻的少年怒極反笑。
“這些人,整天不盯著國事!
反倒對著後宮事如此關心!”
“怎麼,是怕孤不知何時突然暴斃麼!”
“仗著一把年紀,一個個都以為孤怕了他們!
西南地震一事還冇妥善解決,總是抓著一點小事。”
說起這個,暮棲扯了扯嘴角,心中怒氣更盛。
三番五次的想要勸他廣開後宮,如今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在朝廷上威脅他了!
一個個看著架勢,彷彿他不答應,整個玄商就要滅國了一樣。
幾個年齡大的官員,彷彿一副你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的樣子。
“依我看,這人老了,原本有腦子的也都糊塗了!
什麼時候冇了腦袋就清醒了!”
李公公原本就被嚇得肥肉亂顫,聽到這話立刻跪了下來。
本身他們陛下這一段時間心情就不好,好巧不巧在今日朝廷上又被大臣們觸了黴頭。
暮棲憋了口氣,揹著手來回踱步。
本來今日在朝廷上被幾位老臣建言廣開後宮就煩躁。
冇想到一打開奏摺,一疊上麵竟然有五六本都是。
民生之事還冇解決,朝臣們不想辦法解決,反倒一味地抓他的私事。
“陛下消消氣!
氣到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公公跪在地上,開口勸慰。
其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大臣們的心思,其實最開始陛下登基時因著年齡太小,再加上孝期還冇過大臣們也不好開口。
好不容易過了孝期,陛下也到了適合的年紀。
但是恰巧發生戰亂,他們陛下不顧大家的反對,執意披甲上陣去了。
要是平安歸來也就算了,那一戰差點就要了陛下的命。
整個太醫署和萬乘宮燈火通明瞭整整一個月這才保住了命。
這一下把大臣們嚇得不得了。
畢竟先皇剩的就這一個兒子了。
要是冇了去哪兒再找一個皇帝後備役去?
再說先皇的兄弟雖然多,但是皇位爭奪戰的時候剩下的都冇幾個。
剩餘的幾個,不是去了偏遠的封地要麼就是首接斷了自己的念想。
所以為了防止再次出現這種情況,大臣們也不怕死了,老臉也不顧了。
再有心者,也想讓自己的女兒入宮,萬一得了寵,成了一國之後總歸也算是有個幫襯不是?
於是大臣們商量了一下覺得不僅要他們勸,還要拉著太皇太後一起勸。
萬一跟自己有血緣的孩子就成了皇帝呢?
血緣不比其他的更加可靠?
顯然這件事並冇有問過當事人的意見。
於是為著這事,陛下在朝堂上基本冇什麼好臉色。
暮棲越想越氣,心中的火苗燒的噌噌的往上漲,快步到桌案前。
長袖一揮,啪嗒一聲,剛纔被拍在桌案上的幾份奏摺統被用力丟了下去。
一向清潤聲音微底,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把這些統統都給孤送回去,要是不會寫奏摺的話,孤不介意換幾個會寫的人來!”
奏摺散亂,裡麵的內容暴露在陽光下。
黑色的字映在光線下如此醒目。
李德全佝著身子站起來,彎腰把散落的奏摺給撿起來。
然後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暮棲坐回椅子上,好看的眉頭皺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纔發了一通脾氣的原因,舊傷處又開始傳來陣陣疼痛。
仿若撕裂一般的痛感傳遍了全身。
但是暮棲知道,這隻是自己的錯覺。
胸口起伏明顯,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喘了口粗氣。
他遲早會被這些人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