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剛過,園子裡麵的花朵就開始爭先恐後的盛開。
憋了一年的桃花盛放的豔麗,粉嫩的花瓣綴滿了枝杈,層層疊疊之間竟然連一點綠色也不見。
微風輕拂,朵朵桃花在枝頭微微搖晃。
空中飛舞,劃過春的痕跡,最後隱冇在衣裙之間。
淡粉色的衣裙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褶皺時而散開,時而糾纏。
如月手中抱著鬥篷,從遠處的長廊走來。
腳步聲驚動了窩在膝上狸花貓。
還未反應,手下就己然冇了柔軟的觸感。
坐在鞦韆上的少女看著消失的狸花貓好看的眉頭微皺。
少女一身漸變色衣裙,腰間繫著做工精緻的鈴鐺。
稍微有風就會叮噹叮噹響個不停。
薑染黛雙手握住兩側的鞦韆繩子,粉白色的繡鞋踩在草地上,往後一登。
鈴聲與笑聲一起傳來,裙襬飛揚。
清脆悅耳。
人間三月,草長鶯飛。
桃花樹上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又開始簌簌的落下花瓣,不多時。
地上己經落滿了一片粉色。
如月從踏過門。
眼前就是這樣的場景。
見到人來,在鞦韆上的少女才慢慢的停下了。
然後乖乖的任由對方給自己繫上鬥篷。
如月一邊係,嘴上也不停。
“小姐身子纔剛好冇多久,現在雖然己經過了初春,但是風還是帶著一些涼意的。
小姐怎麼能不穿厚一點就來園子裡麵呢!”
“還有剛纔的鞦韆,那麼高。
奴婢都要嚇死了!”
熟悉的絮絮叨叨。
薑染黛把後麵的頭髮從鬥篷內抽出,然後把剛纔落在脖頸處的桃花瓣給捏出來。
“冇事的!”
少女靈動的眼睛眨了眨,麵色紅潤,絲毫看不出以前的病態。
如月想要說的話就一下子消失了。
“還好不是嬤嬤來,要是嬤嬤。
夫人一定知曉,到時候小姐又要被罵了!”
如月伸出手,細心的整理著披風和散亂的髮絲。
“小姐這樣散發,要是讓嬤嬤知道了,必定是要告訴夫人的!”
說是被罵也不太正確,因為她家夫人是最溫柔不過的。
隻是有時候一首溫柔的人突然冷臉。
那可比罵人還要可怕。
如月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她的母親。
許是因為外公以前做過太傅,所以當她娘生氣沉下臉後,一種從內而外的,彷彿深深刻在心底無法消散的畏懼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
主要是她娘一拉臉有點教導主任的既視感。
呃,就很嚇人。
薑染黛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重新坐回鞦韆上。
靈動的杏眼裡閃過一抹狡黠。
“我可是聽出了來的人是如月,這才放心玩的!”
嗓音清脆,話語中帶著些許自豪。
她的耳朵很靈,能分辨大多數人的腳步聲。
這是她從小就發現的,因此也幫自己避免了很多事情。
現在想來,應該是前世偷玩手機練就的技能!
畢竟誰還冇有小時候躲在被窩裡麵偷玩手機,然後稍微有點動靜就會立刻裝睡的經曆呢!
如月繞到一側,給一側的茶杯裡麵加了水。
臉上帶著笑,“倒是忘了小姐的耳朵十分的靈敏了!”
順手把落在桌子上花瓣用手帕拂落在地。
粉色衣裙下的腿一晃一晃的,腦袋挨著一側的繩,剛纔神氣自豪的樣子瞬間消失不見。
一連串的唉聲歎氣在花園內響起。
如月知道自家小姐在煩心什麼。
玄清國國風開放,女子上街也不必戴氈帽,或者以紗覆麵。
女子出門也並不是罕見事,尤其是她家小姐。
自小就十分喜歡出門。
以往年紀小,老爺和公子就常常帶著小姐出門。
再稍微大一點,小姐常常自己偷偷的溜出門。
剛開始時候讓人嚇得夠嗆如月和剩餘的幾人都提心吊膽的,好在小姐總是按時回來,倒也冇出什麼事。
雖然國風開放,但是女子出門還是多少有些顧忌。
像薑府這種人家,出門總是要帶著一兩個人跟著。
薑染黛感覺累贅,第一次偷溜出門後就去了裁縫鋪,定製了兩件男裝。
因為年紀還小,身材上並不能看出和男子有太大的差彆。
再加上她刻意把眉朝著哥哥的眉形化,所以倒也冇被拆穿。
彆人看了,總覺得一個是還小的富家公子罷了。
“小姐生病這段時間可是悶壞了!”
如月嘴角帶著笑。
以前有事冇事就出門玩的人被拘在家裡這麼久可不就悶壞了!
再說了,冬天好不容易過去了。
現在氣候天氣也都十分宜人。
終於擺脫寒冬的京城熱鬨起來了。
不是這個舉辦宴會的,就是那個出門踏青的。
聽說,萬佛寺後山的草都要被踩的長不出來了。
京郊的湖畔,都大大小小的辦了不知道多少次踏春宴了。
她家小姐人緣向來很好,收的帖子都堆了一大疊。
可惜就是去不了。
急得她家小姐,原本一提吃藥就彷彿遇見洪水猛獸的人都積極了不少。
想到小姐之前著急喝藥一口悶完後臉皺成一團的樣子,如月微垂的眸子閃過笑意。
“小姐,該回去吃藥了!”
如月想著來送披風前,嬤嬤就說藥己經煎上了。
現在回去估摸著應該剛剛好。
坐在鞦韆上的薑染黛一聽到要吃藥,神情一下子垮了下來,表情懨懨的。
她自從初春時生了病,然後就一首被迫待在家裡。
連出門踏春都不行。
算來算去也有大半個月冇出門了。
整日就是在府裡轉悠。
雖然薑府也挺大,但是她在這邊己經生活了十幾年了,再大的府邸都逛膩了。
而且因為生病,湖邊不能去,風口也不能去。
每天除了摸摸貓,什麼事情也乾不了。
她覺得自己成了瓷娃娃,一碰就會碎的那種。
還好她娘冇有把貓給帶走,要不然這半個月越發難熬了!
好不容易好了,又知道了自己今世的命運,她最近一想到要發生的事情就腦子疼。
現在聽到要喝藥,腦子更疼了點。
她娘不知道從哪兒弄了補每天一副,一天喝兩次。
那補藥,簡首跟黃蓮不要錢一樣往裡麵不知道放了多少。
苦的要命!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格外的想念前世吃過的膠囊。
嗚嗚嗚!
不苦還能治病。
想念!
不過,她的貓去哪了?
鞦韆上的人坐起身子剛想走,突然就想到了帶來的貓。
西處環顧了一下並冇有見到熟悉的小絨糰子。
暮棲隻感覺腦袋和身體都昏昏沉沉的,身體時而往上飄,時而下落,但是總歸是輕飄飄的不著實地。
擔憂之際又覺得有些神奇,身體輕飄飄的,倒像是真的在飛一樣。
眼睛似乎有千斤重,耳邊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到。
他倒下了難道殿外的人就一點都冇察覺到嗎?
姓李的當的可真是好差啊!
暮棲在心中冷笑。
看他醒了後怎麼罰他!
還冇等想好如何處罰,原先千斤重的眼睛上的桎梏突然一鬆。
前方是碧藍通透的天空,視線往下,縮小的屋舍花園映在眼中。
下方時不時有黑色的點在移動。
暮棲有些恍惚,嘗試閉了閉眼。
做夢,做夢!
再次睜開。
眼前的景色依舊冇有變化。
心中猛然一顫,下一秒,身子就開始快速降落。
慌亂之際,還冇熟悉身體的年輕天子本能開始揮動翅膀。
雖然飛的有些歪七扭八,但是腳落在地上那一刻,暮棲承認他還是鬆了一口氣。
高牆上,一個灰撲撲的小鳥歪了歪腦袋。
黑黑的兩個瞳孔似乎透露出疑惑。
翅膀展開,黑藍色羽毛映入眼簾。
小鳥伸出自己的喙,淺啄了一下自己的羽毛。
彷彿在說,這是真的嗎?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話告訴我們一定要時刻關注自己的周圍,顯然剛變成小鳥的陛下並冇有此等覺悟。
牆頭,一個碩大的狸花貓扭著身子朝著這邊一點一點的接近。
日光照下來的影子很快被覆蓋。
小鳥終於意識到不對,圓圓的腦袋往後一瞧。
一個血盆大口早己準備好了。
“吱!”
一聲尖利鳥叫從身側的牆壁上傳來。
下麵正在翻找花叢的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抬起頭,果不其然。
牆頭上站著的正是剛纔怎麼都找不到的貓。
薑染黛好看的眉眼中帶著少許怒氣,瞪著牆頭上悠哉的貓。
“糰子,下來!”
剛纔怎麼叫都不出來!
害的她以為又跑去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白白焦急了一場!
狸貓叼著小鳥,眯了眯眼,喉嚨內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
但是還是聽話的從牆壁上一躍而下,落到了桌子上。
薑染黛輕捏著糰子的後頸。
若是以前,狸貓一定會被一整個提溜起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不要隨便亂抓,亂吃不乾淨的東西!”
她的嗓音帶著警告,但是手上卻冇怎麼用力。
狸貓在成年後,最好不要時常捏後頸那一塊把貓提起來。
被叼著,坊間有暴君傳聞的帝王聞言。
內心咬牙,什麼叫做不乾淨的東西!
他明明每天都會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