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小築雅緻古樸,院外種著棵枇杷樹,青澀的果實藏在枝葉下,鬱鬱蔥蔥,一片春和景明。
通往院內的青石小路邊種著連翹,花瓣枝葉上殘留著點點春露。
再往裡走進入內院,牆邊種有許多珍奇草木。
小築地處府內偏僻一角,鮮少有人打擾,正是養病癒傷的絕佳之處。
屋內規整潔淨,寬敞明亮,餘微靜躺於榻。
玄月一襲玄衣,如瀑青絲用一支素簪挽起,額頭滾著幾顆汗珠,神色凜然為其施針:“還好及時,要是再晚兩刻,毒入五臟六腑,這位姑娘可就真是神仙難救。
至於什麼時候能醒,得看這位姑孃的造化了,隻要能醒,性命就可保無恙。”
景清靜坐桌前,手拿一盞琉璃酒杯輕嗅:“這姑娘對女扮男裝之事耿耿於懷,歸府途中醒來一次便是求我應允為她保密,此事決計不可外傳。”
“此事公主儘可放心,但有一事屬下要稟,這位姑娘所中,乃是和國秘毒,她體內似是還有彆的毒。”
玄月朝著景清斂衽一禮。
“和國秘毒……公主,這餘微姑娘……”初陽欲言又止,和初月二人麵麵相覷。
景清微倚扶手,玉手舉起酒杯,仰頭飲儘,嬌唇沁了酒香更顯香甜軟潤:“這美人在我府上,何況還中了毒暈著,能有什麼差錯?
一切等餘微姑娘醒了再說罷。”
語落又是斟了杯酒,“還是玄月這兒的青梅釀可口,入口酸甜濃鬱,美哉妙哉。”
初月小聲嘟囔,“公主就是個酒鬼。”
說罷扭過頭,撇了撇嫩紅的小嘴,滿臉無可奈何。
這一等,就是翌日傍晚。
彼時斜陽西沉,透過雕花軒窗,映著竹影打在紫檀木屏風上,黃花梨木香幾上擺放迦南香爐,香閣裡瑰香輕嫋。
景清一襲緗色雲錦長裙側臥湘竹榻上,手中翻著話本,神態自若。
初月邁著輕快的步子走近,“公主,玄月姐姐差人來稟說是餘微姑娘己經轉醒。”
景清緩緩起身,隨手一丟,話本落在榻上,“走吧,去趟蘭芝小築。”
蘭芝小築室內,玄月動作輕柔扶著餘微坐起。
餘微髮絲披散,麵色稍有紅潤,嘴唇仍是乾枯發白,一副病美人模樣。
見著景清想要行禮,卻被玄月一把按住:“你這病人好是不聽話,我家公主最是和善不過,不注重這些繁文縟節,你安心坐好便是。”
餘微杏眼一瞪,怔了一怔,西下打量周圍:“公主?!
……這是什麼地方?
你們又是?”
“我家公主是當今陛下胞妹,安國的昭玉長公主。
這裡是公主府上的蘭芝小築,玄月姐姐的院子。
我是初月,公主的貼身侍女,玄月姐姐是公主的貼身醫女。”
初月開口前看了一眼景清,得到示意後解釋一番。
“餘微謝過公主,謝過玄月醫女,謝過初月姑娘。
隻是我醒來後頭痛欲裂,隻記得我叫餘微,女扮男裝是為考取功名,但一旦被查出就是欺君隻能一死,所以對此事格外在意,彆的……嘶”餘微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抱頭神情極為痛苦:“我······記不起來了。”
玄月端了放在桌案上的湯藥,喂餘微喝了下去:“餘微姑娘身上好多掐的擰的舊傷,最近還喝了讓人神智失常呆滯癡傻的慢性毒藥,又中了極厲害的秘毒……能醒來己是福大命大,失憶也是正常,安心靜養或許還能恢複。”
“到底是誰如此惡毒,可憐餘微姑娘……”初月緊攥雙拳,眼中滿是憤憤不平,又轉頭看看餘微,眼中儘是憐惜。
景清眼中透著心疼,兩手拉過餘微的手輕撫,“餘微姑娘安心在此養傷,彆的事情暫時都不要管,我書房倒是有些許古籍,明日派人給你搬來,你選些愛看的看,也算能消遣些時間。”
“餘微謝過公主,公主大恩,餘微冇齒難忘。
待日後身體恢複,定當報答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餘微拱手一禮。
景清握住餘微的手,目光柔柔看著她,“姑娘言重了,隻管安心修養便是,我抽空再來看你。”
轉頭看向初月,“回吧。”
月朧明,餘輝灑在壁上,一陣春風微拂,竹影搖曳,橫掃軒窗。
臥房裡己是熄了火燭,景清卻是未眠。
身著寢衣,散了髮髻,一頭青絲如瀑,洗了妝容,似出水芙蓉般嬌嫩,藉著月色潑灑倚窗眺目。
總覺得餘微姑孃的麵容似曾相識,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那日看到羊脂玉玦也頗為眼熟,好像是母後也有塊兒差不多的,難不成這餘微……不不不……絕無可能,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隻是塊相似的玉玦,不足為奇。
景清猛的搖了搖頭,打斷了自己胡思亂想。
伸手合上紗窗,回了榻上,聞著熟悉的熏香,雙目漸漸迷離,緩緩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