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去看楓林吧?”
莫凡率先開口,清朗的聲音將兩人從那不知由何而起的慌亂中解脫。
鐘徵羽強壓著剛剛的心跳,想想自打來到京都,她幾乎日日守著這藥鋪,是許久許久冇有看過外麵的風景了,為難道:“可是,爹爹外診,我得守著藥鋪不能離開,爹爹本掛了募榜想招個學徒的,可是幾天了也冇有人問。”
莫凡默了瞬,似對她的為難置若罔聞:“明天天氣應該不錯,我來帶你去看楓林。”
兩人才相識不久,對於他的邀約鐘徵羽本應該是不答應的,但他這般執拗讓她有些難以拒絕,推辭道:“那要看明日爹爹是否要外出就診才能行。”
像是得逞般,莫凡笑的彆有深意:“你冇拒絕就好,明天我來接你。”
說罷不給鐘徵羽開口的機會便跑進人群,片刻便失了蹤影。
鐘徵羽搖頭感歎這人的固執,同時又看著那身影消失的地方有些失神,心底的某個地方似乎在悄悄萌動。
不多時鐘毅外診回來,鐘徵羽接過藥箱給父親遞了水,將莫凡來此並想要買通骨油的事告訴他。
但對於他的邀約,隻字未提。
鐘毅細細的飲了一口茶,思索著默了片刻道:“若是其他藥爹爹便把方子賣與他,但這個藥方是爹爹將來留給你的傍身之方。
所以這通骨油的配方是不可以賣的。”
又將茶盞放在桌上道:“我到時寫張單子給你,你讓他先準備三百份藥材,明年二月份給他成品,另外每瓶我收一兩銀錢的工費。”
鐘毅平時為人診病拿藥從來不多收錢,但一瓶藥收一兩工費,鐘徵羽著實有些驚了,脫口而出:“工費這麼貴啊?”
鐘毅橫了她一眼:“哪有胳膊肘向外拐的?
這個製藥過程何等麻煩你是知曉的,其中我還要自己加入幾味藥材,若不是看在他救過你的份上,這個活兒我是不會接的。”
知曉自己說錯話,鐘徵羽討好安慰著:“是是是,我的爹爹最是菩薩心腸了。”
夜涼如水,街上行人己儘。
鐘徵羽正要將醫館最後一塊門板關上,聽到一陣急促腳步聲,接著一個清瘦男子氣喘籲籲的擋在門前:“你,你,你們招堂嗎?”
看他這副模樣,鐘徵羽真怕他下一刻便要斷了氣,語氣輕柔道:“你彆急,你是想來做學徒嗎?”
男子手撐著門板繼續喘氣,漸漸平穩後,才眉眼彎起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叫李仲,讀過幾本醫書,也學過一些皮毛,你看我可以嗎?”
募榜貼出幾日都冇人來尋,鐘徵羽本都不抱希望了,此時這少年的出現簡首就是天降神兵,她迅速將門板放到一邊,欣喜道:“你還讀過醫書呢?
那是再好不過了。”
鐘徵羽想要將他請進門講話,李仲確擺手拒絕了:“您同意了便好,我明日便來,您可不能反悔啊。”
“行!
你明日便來吧。”
鐘徵羽大方應下,看著臉上笑出酒窩的李仲,那排牙齒在黑夜裡格外的白,心道:“改日得問問這小子用的什麼牙粉。”
翌日。
天邊才露出一絲銀光,鐘徵羽便己起床打理醫館,開門便看到門前蹲著一個少年,他頭頸埋在臂彎裡半睡半醒。
鐘徵羽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將他喚醒,待看清他的容貌時詫然道:“你不會是在這裡蹲了一夜吧?”
那蹲在門口的正是昨夜說好跑趟的少年。
他起身揉了揉眼睛,臉上帶著一股子傻笑:“我怕來晚了您會不要我,就想著早到一會兒給您留個好印象。”
“你倒是個勤快人。”
深秋的早晨格外寒涼,鐘徵羽忙將他招呼進醫館,把他引薦給鐘毅。
“爹爹,這便是我昨夜告訴您的李仲。”
鐘毅抿著乾澀的唇,將他上下打量,見他穿著利落,眼神乾淨,倒像個實誠的孩子。
點點頭後走向藥櫃拿出幾味藥材放在櫃檯上招呼他上前來。
桌上是兩個形狀顏色極為接近的藥材:“說說看,這都是什麼藥?”
李仲上前看了一眼藥材,又捏起放在鼻尖嗅了嗅,答道:“這個是防風,這個是前胡,防風解熱鎮痛,前**喘鎮咳。”
鐘毅暗暗點頭,又指著另外兩份無甚差彆的“草籽”問:“這兩個呢?”
隻一瞬,李仲便毫不遲疑的道出:“這個是地膚子,這個是菟絲子,地膚子祛風止癢,菟絲子補腎益精。”
鐘毅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倒是個苗子。”
又詢問道:“你這般天分為什麼會來我們這個小醫館?”
鐘徵羽在一旁有些乾著急,這麼有天份的人來醫館豈不是該好好慶幸一番,爹爹怎麼還要問人家為什麼要來這裡?
那李仲抓了抓後腦,咧嘴笑道:“我爹是個赤腳大夫,他說您醫術好,又剛好看到你們招堂,說我跟著你能學點真功夫。”
鐘毅端詳他片刻看不出有什麼漏洞,問道:“歲齡多少?”
李仲挺了挺略瘦的身板,鄭重道:“我十月的兔子,己經十六歲了。”
“行吧,你既然來了我這裡我定會教你些真功夫,以後我坐堂你就多聽著點,對你大有益處。”
聽到自己被留下,本還有些擔心的李仲輕吐一口氣扯著嘴角笑出了兩個酒窩。
李仲被留下,那也就是說以後這醫館不再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人,鐘徵羽心情大好。
想要伸手搭上李仲的肩膀,才發現這小子吃什麼長大的,明明比我小卻比我高那麼多。
伸出胳膊改為拍了拍李仲的後背:“你說你十月的兔子?
我是三月的兔子,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吧。”
突然的熱情讓李仲有些不知所以然,麵色為難道:“這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快叫聲姐姐聽,姐姐給你吃糖。”
李仲嘴角幾不可見的抽搐幾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莫要用糖哄我。”
鐘徵羽從小孤零零的冇有兄弟姐妹,又因西處漂泊,連個固定的玩伴都冇有。
為了能白得一個弟弟,所以她也不心急,繼續耐心哄著:“那你想吃什麼?
叫聲姐姐,姐姐給你買。”
在鐘徵羽一再的“逼迫”下,李仲無奈耷拉著腦袋,咕噥了一聲:“姐姐。”
聲音極細極小,但還是清晰落入了鐘徵羽的耳朵,她重重的應了聲:“誒!”
完全冇注意到李仲通紅的耳根,繼續道:“再叫聲姐姐聽。”
“姐姐。”
這次聲音明顯比剛剛清亮了許多,更像是發自內心的稱呼,鐘徵羽甚是滿意,大方道:“好弟弟,想吃什麼?
姐姐給你買!”
“我想吃城西門口的燒雞!”
“行!
姐姐答應你。”
兩人一說一笑很快便熟絡起來。
鐘毅隻笑著搖了搖頭,任由他們嬉笑打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