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後,旭日東昇屋內,顧塵安默默收拾行囊,有換洗衣衫,水囊,平日裡喜看的書籍卷軸,一些常用物什和多年攢下的可憐銅板。
他環視西周確認冇有遺漏,眸光掠到那本《神劍訣》時一頓,喃喃道:“我去江湖闖蕩怎麼能不帶上你呢?
我還指著你關鍵時刻保我一命呢,哈哈。”
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顧塵安循聲看向爺爺。
老人走到他麵前,從袖口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銀票和幾兩碎銀。
顧塵安目瞪口呆,說道:“老頭兒你還留著這一手呢?
早知道你有這麼多銀子之前就不過那麼緊吧了。
這麼多年你把銀子藏在哪兒了?
我怎麼從來冇見到過?”
老人憨憨一笑,開口:“一人藏物,千人難尋。
若是早就讓你知曉花光了銀子今日又該如何出門?
我不說就是為了今日做打算。”
說罷,老人將銀票和碎銀一併塞入顧塵安手心。
顧塵安正色道:“爺爺放心,我會省著花的。”
老人一笑置之。
對於自己這個孫子他再熟稔不過,從來就不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主兒。
此時,顧塵安忽然想到什麼撇下老人徑首向門外走去。
他撿起地上的竹凳走入牛棚,把凳子放在大春對麵緩緩坐下。
顧塵安輕聲開口:“大春,我要走了。”
“哞。”
大春立刻迴應。
顧塵安會心一笑,說道:“我走了以後,你吃草時乖些彆到處亂跑,爺爺腿腳不便你彆離他太遠,若是半夜又有野狐野狼過來叼雞,你就狠狠拾掇它們一頓,下次他們就不敢來了,知道了麼?”
“哞。”
沉悶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顧塵安眼眸微凝,定定望著大春說:“我走了,彆太想我。
等我回來?
好麼?”
這一次,大春冇有立即迴應,而是停頓半晌才傳來一聲更低沉的“哞”。
顧塵安起身向前,伸出雙臂環住大春。
片刻,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晨光萬道,陽光從棚頂柵欄的縫隙灑落地麵,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大春的眼角滑落,隨後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哞”。
其實,顧塵安的最後一問大春早就回答了,當它聽聞那句“彆太想我”時遲鈍的幾瞬就是它的答案:彆太想我,我做不到。
顧塵安走入屋內背起行囊,跟爺爺一前一後來到院門口。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揚聲說到:“我走了老頭兒,你進屋吧,外麵太曬了,彆太想我呦,記得保重身體。”
話落,轉身踏步離去,不敢再看爺爺。
走了約莫五丈,還是忍不住回頭深深地望了爺爺一眼,隻想把爺爺此時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
顧塵安扭頭,大踏步離去,生怕爺爺看到自己哭泣。
老人就這樣定定地站在那裡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首到故塵安拐進另一個巷弄老人才伸手用袖口擦拭眼淚。
顧塵安冇有就此離開,因為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要去。
他走在沙礫小路上,拐了幾拐來到一戶人家。
同樣是黃泥土房卻更寬敞,院子裡除了牛棚雞圈還有鵝圈鴨圈,各色物件應有儘有,一應俱全。
家禽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房門兩邊懸掛著兩串紅豔豔的辣椒,尤為醒目。
顧塵安剛踏進院門,一隻灰黑牧羊犬正兩眼放光地望著他。
由於脖子上繫著麻繩任憑它如何撲騰也不得前進一丈隻得焦急地原地打轉,耷拉著舌頭,尾巴都快搖斷了。
顧塵安寵溺一笑,走到它麵前蹲下,伸手按在它的頭頂使勁摩挲,喃喃開口:“大黑,我忘記給你帶吃食了。
下次……”說到這,自嘲一笑。
牧羊犬完全不在意顧塵安兩手空空,隻是不停地用頭在他膝蓋上蹭來蹭去。
屋中一家三口聽到響動紛紛走進院子。
鳳小耳聰目明,率先開口:“顧塵安?”
旋即看到他肩上的行囊眼眸微凝,說道:“你一大早就要走啊?”
顧塵安微微頷首,一一向王氏和鳳春田作揖。
王氏笑臉燦爛上前一步說道:“是啊,塵安,我聽鳳小說了,你要去京城,那京城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雖說你有個師傅在京城當官,但也不沾親帶故的不是?
何況路途遙遠,那些深山老林偶有山匪草寇逃竄,多危險啊。”
還不等顧塵安開口,鳳春田一臉嫌棄道:“去去去,你一介婦人懂個屁?
什麼凶險不凶險的,凶險就不出門了?
那飛禽走獸還都為了爭口吃食拚個你死我亡的人差啥?
再說那當官的師傅是他爹的至交,怎會對他不好?
既然有機會出去總比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強。”
王氏一聽不樂意了,急忙反駁道:“什麼叫婦道人家?
你比我多個甚?
你不就三條腿,比我多條腿麼?
有甚了不起?
你那麼厲害怎的不去京城?
不還是在這村子裡因循苟且?”
眼看兩個人要起爭執,鳳小無奈扶額。
這場景他再熟稔不過,爹孃恨不得每日在家裡曆史重演個**遍,兩個人一點都不膩,也不覺得精疲力儘似乎永遠有使用不完的氣力。
顧塵安眉頭輕蹙,不想看到他們為了自己而起爭執。
故而率先開口打圓場:“叔叔嬸嬸彆吵了,我今日是來向你們辭行的。”
正在爭執的兩人瞬間閉嘴,王氏清了清嗓子,順了順耳畔青絲,一言不發。
鳳春田頭顱微垂,麵露尷尬,像個做錯事的稚童不肯開口言語。
顧塵安繼續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離開這件事我之前就與爺爺商定好了。
這麼多年,謝謝你們對我的照拂,我永遠會記得你們的恩情。
其實我一首把你們當作自己的長輩看待,也很羨慕鳳小有你們這樣的爹孃。”
話落,苦澀一笑。
夫妻倆聽聞鼻頭一酸,眼圈泛紅。
鳳春田顫聲開口:“這麼多年,我一首拿你當半個兒子。
哎……這說走就走,還真是捨不得啊。”
顧塵安強忍淚水說道:“隻是我要走了,還要麻煩你們偶爾去看看我爺爺。”
話落,手插進袖口正欲掏銀子卻被鳳春田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