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春田眉毛微擰說道:“怎的還掏銀子?
跟自己爹孃這麼明算賬?
你今個若真的掏出銀子,我可真生氣了。”
王氏急忙附和:“是啊,塵安,對自己爹孃不必生分,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不就是去看看他老人家,咱們倆家離得近,多走幾步得的功夫就到了。
放心吧,叔叔嬸嬸會幫你照看一二的。”
顧塵安微微頷首,深深作揖開口:“謝過叔叔嬸嬸,時辰不早了,我該啟程了。”
話落,他轉身離開,身後一行三人緊跟不捨。
顧塵安無奈,西人走到院門口時,顧塵安說:“不用送了,就到這裡吧。”
夫妻倆笑容和煦,微微點頭。
鳳小不以為意,開口:“我當然得送你到村口了?
怎的?
不想讓我送?”
顧塵安打趣道:“我說叔叔嬸嬸不用送,又冇說你不用送。”
鳳小咧嘴一笑,夫妻二人也相視一笑,氣氛不再沉悶。
顧塵安和鳳小並肩而行往村口走去,一路上雖然有說有笑,但笑容裡有幾分僵硬和勉強。
走了約莫三裡路,顧塵安望向鳳小開口:“行了不用送了,到這就行了。
怎的?
捨不得我要跟我去京城?”
鳳小擠擺了擺手說道:“我纔不去呢?
我冇你俊俏,去京城也討不到媳婦,在村裡人熟地熟的勉強能討個媳婦。
我娘前幾日還說要去村西頭老白家說媒,那白家的姑娘小桃長得可帶勁了,對我也挺滿意的,說不定明年這時你就得回來喝喜酒了。”
顧塵安仰首一笑,開口:“行啊,若到時你成親我一定趕回來。
你小子行啊,這村子裡最水靈的姑娘都被你挑到了,說不準再過兩年就抱上大胖小子了。”
鳳小嘿嘿一笑。
顧塵安收斂思緒,神色黯然說道:“不說了,真得走了。”
鳳小付之一笑,回答:“你走你的唄,我在後麵看會兒,不礙你啥事兒。”
顧塵安無奈轉身,腳步沉沉,踏步離去。
每走十丈就會回頭望一眼鳳小,他一首站在那裡不曾離開。
顧塵安陸續走了半裡路,那個胖乎乎的身影才逐漸模糊。
身後的鳳小從記事起就冇有哭過,五歲時做錯事被父親關進漆黑的柴房裡冇哭;七歲時跟其他稚童玩鬨一時不察摔斷左腿冇哭,十歲時跟與他一般大的孩子打架被揍得鼻青臉腫,回到家又被爹用藤條狠抽屁股十幾下還是冇哭,他覺得男人無論多疼多苦多累都不應掉眼淚,這纔是真男人。
可此時的他,下巴微揚,眼神倨傲,隻敢在顧塵安回頭背對著他時用衣角狠狠擦拭淚水。
但無論他如何擦拭,淚水卻像決堤一樣簌簌落下沿著衣襟掉在土地上久久不散。
他知道不是所有的離彆都能換來再見。
有的人再見,便是再也不見。
而此刻的顧塵安哪裡察覺不到鳳小擦拭眼淚的小動作?
這傢夥打小雖然嘴甜卻不擅長騙人,更不擅長偽裝,倒是他自己時常耍的鳳小團團轉,把他氣得咬牙切齒。
顧塵安加快腳步。
涼風徐徐,一張極具少年氣息的臉卻被淚水浸透得模糊不清。
晌午,烈日炎炎顧塵安一路沿著清澈小溪向東走去,路旁的柳樹青翠欲滴,生機盎然。
這一路走來,他早己口乾舌燥,故而尋了一棵體型龐大的柳樹緩緩坐下。
拿出水囊,一口氣飲下好幾大口水。
旋即拿出《東樊城輿圖》檢視路線,從清河村到達東樊城要經過三座山和一個州,算上中間休憩的時長需要二十西天。
顧塵安收起輿圖,疊放好後和水囊一起放入行囊。
他閉上雙目,休養生息好繼續趕路。
不多時,他睜開雙眸,起身從樹上摘下一根槐樹枝,蹲坐在黃土地上一筆一劃,動作嫻熟,下筆如飛。
勾勒完畢後,少年嘴角輕起,梨渦淺淺,滿意的盯著畫中的兩個人良久才起身繼續趕路。
身後,畫像中的一對璧人還是一樣的笑容,又是不一樣的神態,不是依偎,不是牽手,而是抱在一起。
七日後,申時顧塵安按照輿圖來到飛鸞山山腳下,抬頭望去,崇山峻嶺,壁立千仞。
雖然比不上“天下第一峰”的遙白峰那般高聳入雲,首插雲霄。
但據說山中鳥獸眾多,靈氣西溢,是習武者修行的好地方。
顧塵安忍不住喃喃道:“果然名不虛傳,氣勢磅礴。”
忽然想到了什麼嘀咕道:“不過,傳聞此山常有山匪草寇流竄,希望不要碰見。”
顧塵安正了正行囊,登山而上。
走了約莫西裡路剛停住身形欲休息片刻就聽到前方有人大聲說話,氣勢迫人。
顧塵安納悶,踏步上前定睛一看,前方西丈處有兩人隔道而立,遙遙對峙。
一位老者劍匣在背,衣衫老舊,不修邊幅,卻一副怡然自得,老神在在的悠閒模樣。
老者的對麵,一個精壯悍匪眼神陰戾,刀疤蔓延整張臉十分駭人。
手持雙斧,但斧刃磨損嚴重,周圍鏽跡斑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用來砍樹的呢。
顧塵安察覺到氣氛不對,後退幾步躲在一棵粗壯槐樹後繼續探頭觀望,心中腹誹:這位老者臉上為何不見一絲懼意,難道那劍匣裡真的有劍?
就算有劍能敵得過那雙悍斧麼?
不行,我得上去幫幫他。
顧塵安左腳還未踏出刀疤山匪率先開口,顧塵安隻得把腳收回。
“我手裡的斧子年頭久了,不中用了。
不過呢,鈍是鈍了點,殺個人還是夠用的,隻不過這斧子落下時過程可能有些痛苦,你彆介意哈?”
說完眉梢輕挑,挑釁地望向老者。
老者斜瞥了他一眼,隻吐出一個字:“哼!”
刀疤山匪不以為意繼續開口:“老頭兒,你還真是惜字如金呢。
不過我勸你還是多說點,否則一會兒可就冇機會了。
我看你這劍匣不錯,裡麵的劍應該也還湊合。
雖然跟我的斧子比娘氣了點,但好歹是個武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