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旭日東昇。
羲和的鬥篷被清晨的露水打濕,此刻初陽的光亮給了她無限的溫暖。她在山崗上站了一夜,此刻正朝山下走去。
還有任務在身,她並冇有馬上回到居所。
她輕鬆幾步下山、穿過繁華的貴族區,然後途經平族村落。
凡見過她的人,無一不彎腰低頭。
一支軍隊列兵前來,吵醒了平族區的人。士兵粗暴地驅趕還在草床上享受片刻寧靜的人們,命令他們一刻鐘內必須全部出現在海岸上。
粗暴和無禮永遠是對待這些平族的方式。貴族的人們都相信,若不以這些粗暴,這些下等人們以毫無自律和散漫的態度將永遠乾不成一件正經事。
雖然這些所謂的正經事,不外乎服務於貴族。
羲和不讓自己去看這些人的臉。
麵黃肌瘦、乾癟邋遢,亂糟糟和臟兮兮。
不用去看,單從散發的味道也能看出是何光景的臉。
羲和那一刻突然想起昨晚那人。
他倒確實與眾不同。
單薄破爛中出塵脫俗的俊逸和風度。
羲和皺眉,努力在腦海中甩掉那人的身影。她加快步伐,很快便來到了海灘。一行人馬已經在此列隊等候。
“你看起來精神不佳。”
一個嘴裡叼著草根的銀髮少年開口對羲和說道,隻見他雙手交叉於腦後,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
“我一直如此。”羲和冷冷回道,同為“神子”,她卻多少有點排斥跟對方過多交流。
“那就開始吧。”銀髮少年環視了岸上一圈,見已經站滿人群,便對帶頭的彪形大漢發令道。
話閉,便見兩名手下押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向海邊走去。
羲和望著那人佝僂的背影,耳中響起那人嘴裡念唸叨叨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突然碰到冰冷的海水,被押著的男子一陣痙攣,一瞬間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弓下身子不肯起身。
少年見狀,做了一個“去”的手勢,便見那彪形大漢走上前去,不等對方反應,便拎起他人來,然後大吼一聲用力朝遠處扔去。
那人在半空中滑過,然後像撞擊到什麼似的,突然一陣哀嚎,便見他連皮帶肉瞬間融化,隻剩下一個骨頭架子“啪”一聲摔落水麵。
不僅羲和,眾人也看到了,從天而降、網狀般的天網在被觸動後微微的顫動,在光線下猶如銀絲,兩三秒後便又重歸於肉眼看不見的空氣中去。
不得離開蓬萊島。
先輩們的祖訓此刻都在眾人的腦海中響起。
這並冇有完結。
海浪沖刷著那一具白骨,越過天網,就在那一層層波浪的推送中,眾人得以看見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波濤中騰空躍起,然後一口吞下那具小小遺骸。
那蛇形般的身影重新冇入水中,隻露出佈滿獠牙的巨口朝著天網這邊的人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彷彿因著這小小殘渣發泄著憤怒和不滿。
吼叫聲衝擊著眾人,在場眾人都痛苦地捂緊了耳朵。對這個聲音,羲和更是感受到比周圍人幾千倍音量的痛苦。
即使怒吼也不敢靠近天網,巨獸也隻是徒然在安全線外示威,下一秒便整個頭顱重新冇入海中,濺起的浪花拍濕了海邊站著的眾人。
“爾等謹記,褻瀆和違背神明大人的人,就是如此下場!”
彪形大漢朝著岸上圍觀的平族喊道。
“殺雞儆猴”,原來這纔是目的。
羲和轉身看向岸上圍觀的群眾,但見他們一個個眼神驚恐,臉色發青。
但驚恐隻維持了幾秒,不久人群散後他們的眼神重新變回呆滯,在島上的各處穿梭著尋找著能吃的各種東西。
明明這麼殘忍痛苦的死法,卻還是有人接二連三來這裡尋死?
羲和心底疑惑,那些來這尋死之人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呢?以為自己能越過天網安全離島?還是純粹對神明大人發泄自己的不滿?
羲和越想,越覺得腦殼疼痛。
“最近想死的人確實多了些,倒不得不讓人起疑,你說是吧?”銀髮少年跟上前來,與羲和並排離開。
羲和冇有作答,便又聽到對方說道:
“我已經差人調查了,今日便去問個究竟。今日我輪崗,你便可回去歇息了。”
羲和看了一眼對方,想起多日前對方捧著一把金黃的“海米”,坐在高高的岩石上,一邊往嘴裡扔,一邊順手朝地下撒去,然後笑意盎然地看著下麵饑腸轆轆的一群平族,像群惡狗般為掉落在地的“珍饈”大打出手。
稚嫩的臉蛋上綻放的笑容卻充滿寒意。
這種人,要是給他抓到馬腳,一定下場淒慘。
羲和忍不住想到。
“我的精神很好,不會耽誤‘神子’的工作。明早我會出現。”
說完,羲和便加快了腳步,離了對方幾十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