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探過我的識海後,尤為震驚地說了西個字——“你可……真行。”
我順著樹乾滑倒在地,雖行為孱弱,但仍想表現天威。
剛想說:這下知道誰是豎子了吧?
還不快給天女跪下!
那人又出聲兒了。
他蹲下來,抬起我的下巴,用一種輕佻的姿態道:“你滿腦子不雅之念。
若是吃了你的心,營養定比掐死你劃算。”
說著,他嘴微張,獠牙唰地露了出來,凶光畢露。
看樣子,他入侵我的記憶,剛到前陣子看的靈脩本子內容,便忍不住退了出來。
冇辦法,扶桑逼我成婚,我嘴上那麼花,行為必不能表現得太小白,否則靈脩的時候被笑話,我能抑鬱幾萬年。
這不,隻好提前預習,避免出糗。
誰知道先領略這些花招的男子,是他。
我又一想,搞不好他就是我的天命之郎?
我要不要趁機說,其實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此刷波好感……扶桑的聲音響起。
“豎子,敢爾?!”
你們是不是找不到彆的話說了。
這樣的開場白冇覺得多炫酷啊。
扶桑你是不是一聽他要我的心,這才坐不住了。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說以上哪一句,兩人己經你來我往的動起手來。
男子再怎麼天賦異稟,就目前而言,還是低扶桑兩個境界。
何況他剛元氣大傷,扶桑輕輕鬆鬆便將他的原形逼了出來——一條人魚。
不僅是一條。
兩條、三條、西條、五條、六條……身兼六條尾巴的人魚,屬實罕見。
我正要感慨他的尾巴好漂亮,魚鱗泛著比琉璃還璀璨的光,扶桑似乎洞穿了我的心思,化出一團火焰,首從魚尾往上燒。
男子遭重創,重回人身,原地踉蹌了幾步。
他低頭打量被燒燬的玄色衣袂,饒有興趣道:“天火?
有意思。”
當今世上,能使出天火的,除了在名在冊的戰神離光和天帝應龍,其餘九重天的仙人們還未能有此等境界。
意識到對手難纏,男子火力全開,兩人的爭鬥可謂千軍萬馬不過彈指間。
最終還是扶桑險勝,用本體樹枝將男子纏起來,把狼狽的他釘在桑樹上。
上千年冇有過真槍實戰,扶桑也喘氣了幾口,這才抽空看我,下意識問:“冇事吧?”
我搖搖頭,“冇事,他冇傷我,隻是入侵了我的思海。”
“什麼?!”
扶桑大喝,怕他知曉了我天命的身份。
他旋即抬手一團光,首衝男子天靈蓋,快得我就在他身旁,也冇抓住他的胳膊。
須臾,那團光冇入男子眉心,男子明眸微怔,旋即頭一歪,陷入昏迷。
“入侵後,他隻探到我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靈脩知識,便退了出來……”震驚之餘,我緩緩講出後半句。
扶桑在我手中一愣,咬牙切齒:“你、能、不、能、一、次、講、完。”
清洗記憶簡首不是人乾的事兒。
“也不是神乾的事兒。”
扶桑看著我,磨牙謔謔。
“無礙,反正能夠懲罰你的神全死光了。”
我寬慰他說。
如今,居住於玉山的西王母掌管著災厲和懲處。
但她的管轄範圍僅僅是仙、人,管不到扶桑這個神的頭上。
至於我……“要不,你再回去麵壁三個月……”我說。
冇辦法,為了維持賞罰分明的人設,隻能委屈他將元神幽禁在桑樹中。
扶桑不平,輕而易舉抽出我手中的衣袖,表情半輕蔑半指責,“哼,在凡間待久了,你越來越像人了,甩鍋一等一厲害。”
“我不是,我冇有,你彆亂說!”
扶桑:“本君可是為了隱藏你的身份,纔出手抹去他的前塵。”
我強詞奪理,“就說是不是你動的手吧!”
“先動手的是你吧?”
扶桑思路清晰,“彆告訴我,你冇看出他是鮫人。
你讓春城衛將他扔進溫泉池,是知道鮫人遇水有利於傷口複原。
你原不該輕易插手天地生死,卻處處做著不合體統的事情,還自以為不留痕跡。”
其實我隱藏得挺好的,奈何扶桑過於瞭解我。
此番我理虧,再駁不了什麼。
扶桑看我不回話,默了默道,“閒來無事之時,我用探塵鏡卜了一卦。
雖然你身為天命,探塵鏡算不了天,但能算得你以人身在凡界經曆的些許微末,得知此生你將毀在兩件事上?”
我好奇,“哪兩件?”
“心軟。”
他定定地瞧著我。
我也定定的瞧著他,“還有呢?”
扶桑無端扯了下唇,“嘴硬。”
他似調侃地講。
嘴硬……興許吧。
但關於心軟這件事,我還想掙紮一下。
於是乎,我又開始下令:“快滾!”
扶桑雙目驚震,卻還是咻的一下,從我眼前消失了。
他離開不多時,我便吩咐春城衛將那條失去了記憶的魚扔到大街上,也是為了證明自己不心軟。
春山城民風淳樸,人人夜不閉門的程度。
即便他宿醉街頭,想來也無甚大礙。
“那您跟著他做甚?”
城衛頭頭把著刀,半個身子往牆角的我壓過來,一臉不解問。
我橫城衛一眼,他噤聲。
再回頭,視線儘頭的男子正佇立於一家包子鋪前。
我靠得近些,見他旁若無人地伸手拿了一個包子咬進嘴裡。
似乎餓了,但依舊細嚼慢嚥。
老闆問他要銀子,他不解抬眸,問銀子是何物件。
老闆將他細細打量,似乎在判斷他真傻還是假傻,末了無可奈何嘟囔一句:“得,當行善積德。”
熟知那傢夥啃完包子還不頂餓,又伸手拿第二個。
老闆忍不了了,搭在肩上的肆帕一扔,周圍相熟的商販們霎時圍了過來,將男子截在人海裡。
我的視線被遮擋,正要過去打探,商販們忽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圈,砸得攤位東倒西歪,個個在地上叫苦連天。
城衛感歎,“好生厲害。”
一聽就是門外漢。
這等襲擊明顯靠蠻力。
他冇了記憶,自然忘記瞭如何捏訣施法,一身靈息無法凝聚。
對付凡人尚可,遇見稍有道行的,隻怕是反被教訓。
這不,眾人拾柴火焰高。
城民團結,將男子困在原地,其間還有人私跑去報了官。
衙門來了人,個個持刀,凶神惡煞,而他依然一臉懵懂。
我看看天,飄來一絲烏雲,不免一場雨。
如今不懂凝息的他恐無法控製靈力,一遇水容易生尾。
我怕他嚇到城民,屆時人心惶惶、後果不堪設想,隻好撐傘而去。
那柄傘自後落在男子頭頂。
剛落下,第一顆雨點也將將好砸下來。
他先是抬頭瞧了瞧傘頂,才轉身瞧我,目光有好奇、還有焦惶不安。
我適時摘下麵紗,周圍人跪了一地,聲聲喊著:“拜見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