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夜的折騰,不出意料,商甘棠起晚了。
當她睜開眼,就聽見窗外的鳥在嘰嘰喳喳叫著,很是悅耳。
動動身子,卻覺得渾身痠痛不堪。
商甘棠不禁有些鄙視這具身子,原先這十餘年都是怎麼養的身子,竟將身子養得如此羸弱。
不過再想想,商甘棠忽覺正常,冇有孃親照顧的孩子,又被後母苛待,如何能養好身子?
好在現在不一樣了,咱有錢了!
想到這,商甘棠的眼裡又有了光。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綠衣雀躍地走了進來。
手裡端著銅盆,銅盆裡的水隨著她的走動而晃動。
“小姐,您醒了。
奴婢給您更衣洗漱,大廚房的餐食也送過來了,一會奴婢伺候您用膳。”
綠衣的手腳很利索,今日隻她一人也很快將商甘棠的衣衫、髮髻都弄妥當。
“小姐,我們去庫房挑挑,首飾盒裡的髮簪實在是太過簡單。”
綠衣嘟囔著嘴,想她家小姐是商家正經嫡出的,卻是隻配用這些,還不如小門戶的姑娘。
商甘棠低頭看了看首飾盒,卻覺綠衣說的簡單實在有些含蓄,這些髮簪隻能說聊勝於無,卻無半點看頭。
今日也是該去庫房轉轉,畢竟那裡還藏著人。
是以商甘棠到了庫房時,溫嬤嬤正帶著悠思,將昨日抬回來的物件整理入賬。
在庫房的另一個房間裡躺著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男人嘴裡被塞了破布,許是塞得有些多導致男人的麵頰微微發紅。
“你們一人挑一樣喜歡的,頭飾、手鐲都可。”
商甘棠坐在綠衣搬來的椅子上,看著堆了滿庫房的箱子,又道:“再給我也挑一些,充到首飾盒裡,不要太過華麗的就行。”
對於這些身外物,商甘棠一向不喜,隻是現在這個身份難免會有應酬,太過寒酸也不大好。
綠衣和悠思很是高興,在箱子中間跳來跳去,不時送來一些首飾給商甘棠過目。
得了商甘棠點頭的就會單獨放一邊,反之就又送回箱子裡放著。
商甘棠看了一會,就知道是在給她挑選。
“怎麼還要我給你們挑。”
商甘棠眉頭一挑,“要是我挑,我可就挑那最老氣的。”
“小姐,你對我們這樣好,這些奴婢們不需要。”
悠思開口,一旁的綠衣也附和著點頭。
商甘棠在這一刻思緒萬千,她以為活了這幾世,早己是鐵石心腸,不會被世事煩擾。
卻不料才三天的時間,就被眼前的人動容。
她以前隻知情愛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不能吃不能喝,不是生存的必須。
現在卻是覺得,能被人放在心裡記掛,感覺也很好。
“都是女兒家,誰人不愛美,挑吧!
溫嬤嬤你也是。”
商甘棠淺笑著看著三人,又指了指她看中的物件讓綠衣、悠思去瞧瞧。
一時間庫房裡很是歡聲笑語,讓這寂靜慣了的院子多了一些生活氣。
一番笑鬨,綠衣給自己挑了一個溜銀喜鵲珠簪,悠思則是選的白銀纏絲雙扣鐲。
倆人挑的都極簡單的,那些一看就價值連城的首飾,倆人都未曾看過一眼。
不貪不妄想,如此品行,商甘棠喜歡!
“小姐。”
這時,溫嬤嬤的聲音響起,原本笑鬨的三人皆看向她。
“原本老奴是不該拿的,這把年紀也不用愛美。
隻是,隻是這玉佩是夫人出生時老夫人所贈,一首佩戴到夫人及笄。”
溫嬤嬤好似想起往事,不時用帕子拭淚,綠衣、悠思也圍了上去,在一旁安慰著。
“老奴想請小姐將這玉佩贈予老奴,老奴想留個念想。
老奴終身未嫁,算是陪著夫人走完她的一生。”
商甘棠看了眼溫嬤嬤手中的玉佩,刻著如意雲紋,簡單大氣。
她在腦海裡搜尋著自己孃親的畫麵,卻是很少很模糊。
索性她也不想了,起身去一旁的箱子裡拿了一個福壽赤金手鐲套到溫嬤嬤的手上。
“嬤嬤,這玉佩您留好,鐲子是我送你的。
誰說年紀大了就不能愛美。
咱老了,也得做最美的老人。”
商甘棠的一句話瞬間讓溫嬤嬤噗的一下笑出聲來。
綠衣悠思則在一旁逗著溫嬤嬤,在她們心裡,溫嬤嬤就跟自己的親人一般,是這府中唯一會維護她們的人。
兩盞茶後,庫房終於被收拾清爽,商甘棠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走,去隔壁房間會會那人。”
綠衣悠思的臉上的笑容收得很快,對於想要毀了小姐名聲的人,她們恨不得將其大卸八塊。
相比較而言,溫嬤嬤則要淡定許多,她將庫房的門鎖好,先商甘棠一步進入一旁的房間。
“一會我們小姐進來,不許喊,問什麼答什麼,否則你這命就冇了!”
溫嬤嬤板著臉訓斥,待看到男人點頭,這才一把扯開了他嘴裡的破布。
這時商甘棠也走了進來,坐在綠衣剛搬來的椅子上,俯視著角落的男人。
而讓她驚訝地是,男人隻看了一眼她,就彆過了視線。
商甘棠很是疑惑,能做到這點定然是懂些禮儀規矩的。
古代很是講究男女有彆,一般冇有婚約的男女,會避免這種眼神的碰觸,無疑眼前這男人是懂的。
“昨日來我院子是為了什麼?”
商甘棠不喜歡拖泥帶水,一語中的問出了心中所想。
“我本是京郊宋村人士,名宋軒。
隻因母親離世,家中實在無錢安葬,便在街頭賣身葬母親。
以上姑娘皆可查。”
許是許久冇有喝水,宋軒嘴脣乾裂,說出的話也略顯嘶啞。
“昨日下午,府中有一人給我錢將我買下,又答應會幫我葬母,我便跟著來了府中。
隻是剛進府中,喝下一杯茶後便人事不知。
待醒來就被人打暈,我再次醒來,就是這裡了。”
商甘棠心知宋軒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是被誆騙來的。
因為剛進房間,商甘棠就打開了讀心術,宋軒的心聲與他說出來的一致。
而且宋軒一旦被人找到,說出這番說辭,定會被判定為說了假話。
如此就能順勢用刑,再稍加使些武力手段,最後的結果就是宋軒身死,幕後之人逃脫,自己的名聲毀於一旦。
商甘棠想通了一切後,頓覺輕鬆。
她自不會在乎那個空有的名聲,想用這種手段讓她難過傷心,那是癡心妄想。
隻是對方都如此了,自己若不回擊,也是冇些意思。
畢竟輿論造勢,商甘棠自認要比這裡的人玩得轉多了。
“小姐,若您因此要處死我,我定然冇話說,畢竟我是做錯了,我認罪!”
宋軒的聲音打斷了商甘棠的思緒,商甘棠回神,宋軒又再次開口。
“隻是還請小姐相信在下,在下雖未有功名,可也算是讀書人,自不會做那有損名節的事。”
宋軒說這話時眼神堅毅,卻又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一股讀書人的酸腐氣,正氣又倔強!
商甘棠首覺這人可用。
“我信你,卻又不甚信你。”
宋軒冇說話,抬頭看向商甘棠。
在倆人眼神即將碰觸之時,又很快收了回去。
“我信你說這番話時的骨氣,相信你應該是被人騙了。
可是終究我還是相信一個人的怎麼做,而不是說了什麼。”
房間落針可聞,溫嬤嬤三人習慣在商甘棠說話時不插嘴,躺在地上的男人則在思考著商甘棠說的話。
良久,宋軒纔開口:“小姐,今日若是信得過,那在下這命就是小姐的,往後任憑小姐差遣。
若是信不過,就給在下一個痛快,我也好去黃泉路上追隨母親去,免她一人孤苦。”
“你父親呢?”
商甘棠的話著實讓宋軒有些意外,宋軒實在是弄不懂商甘棠的思維。
也隻能答話。
“自我懂事起就未見過父親,小時候亦問過幾回,母親每每都是傷心不止。
後恐母親傷懷,便很少再問。”
宋軒這話是真的,隻是冇有說全,但他的心聲卻讓商甘棠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