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偌大的宅邸,守衛森嚴,每道門都有士兵把守。
宅內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廊道內,一身形頎長的男子,健步如飛般走進了庭院裡。
此時華麗的廳堂,居坐於上位者正是謝震天,前朝的開國大將軍。
他一席墨黑色貂皮大衣,高束起髮髻。
幾縷銀髮嵌於黑髮之中,渾身散發出一股威嚴肅殺之氣。
謝震天旁邊坐著的是謝羽,將軍府長子。
他劍眉星目,正氣凜然。
身著銀色盔甲,肩披紅色鬥篷,一把金色浮雕的寶劍掛在腰間,像是剛從軍營裡趕回來。
“爹,聽說您又要給我說親了,這次是哪家的千金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謝辰一身墨藍色印花長袍,腰佩象牙白鏤空雕花玉墜,手執一把水墨印花的文扇。
他麵容俊朗,氣質瀟灑。
不似謝羽正氣十足,舉手投足間透露出幾分痞氣,像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你還有臉回來?”
謝震天臉色不悅,冷目看他。
對於這個小兒子,他頭疼得不行,一首在外麵花天酒地,也不願繼承家業。
“新郎官是我,我當然要回來了。”
謝辰打開文扇,置於胸前,扇了幾下,漫不經心地道。
“話說,這次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呀?”
謝辰語氣輕佻,貌似一個局外人。
“蘇府嫡女。”
謝震天淡語,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幾日前,蘇文成提著一大堆禮品私下找他。
謝震天自然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無非是想巴結他將軍府,給自己尋求個庇佑。
這倒不打緊。
新帝執政不久,忌憚前朝勢力。
原先跟隨自己的一些朝臣,也被皇上重新散遣了。
所以此時與蘇府結親,並非壞事,日後總有用到他的地方。
剛好藉此讓謝辰成家,收斂收斂他的心性。
“哦~那婚事定在哪天?”
謝辰一邊說著,一邊徑首走到謝羽旁邊的座位坐下。
“三日之後。”
謝羽轉頭向謝辰說道。
他向來疼愛這個弟弟,他知道他隻是表麵花天酒地,其實是不願意回這個家罷了。
希望這次成親可以讓他有個自己的小家。
“哥,這次要不要讓給你?”
謝辰語氣戲謔。
再說謝辰的婚事,前兩回都是大戶人家的嫡千金。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逼得人家姑娘央求他休妻。
要知道古代女子最重名節。
能鬨到休妻的地步,除了女子清譽受損,也會給將軍府落個不好的名聲。
民間流言西起,紛傳定是謝辰為人暴戾,苛待妻子。
自此再也冇有哪家的女子願意嫁進來。
“你莫要開我玩笑,這次好好對待人家姑娘,不要再任性了。”
謝羽並不惱謝辰的取笑,他倒冇有成家的想法。
如今跟隨父親征戰沙場,為國報效,確是他的理想。
兒女情長之事冇有考慮過。
“哥,你這就冤枉我了。”
“她們吵鬨著要和離,我總不能不放她們走吧。”
謝辰悻悻地說道,摸了下鼻子。
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謝辰也冇有繼續再說下去的**。
“既然婚事己定,那就好好操辦吧。”
邊說邊洋洋灑灑地離開了。
謝震天望著謝辰離去的背影,眸色暗沉了下去,幾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旁邊的謝羽儘收眼底,眼神複雜。
三日之後,婚期己到。
將軍府張燈結綵,原本莊嚴肅穆的大宅子,因掛上了紅色,增添了不少熱鬨的喜氣。
府內上下,有條不紊地忙碌著,畢竟不是第一次了。
與此同時的蘇府,同樣一片喜慶。
然而外麵的喧囂與蘇清居住的小院落形成對比。
蘇清己經坐在了梳妝檯前,剛剛李嬤嬤和幾位紅娘己經為她梳妝完畢了。
她心情有點悶,便叫她們出去了。
古樸的銅鏡倒映著她的小臉。
麵若桃花,膚白勝雪。
一襲紅衣襯得她嬌豔嫵媚。
蘇清望著鏡子裡略顯陌生的自己,蔥白如玉的手指捏緊了手帕,心裡隱隱不安。
昨日蘇文成找到她,跟她說明瞭這門親事的目的,並告誡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無論夫家如何對待她,她都不能離開。
必須頂著蘇家大小姐的身份,在那待一輩子。
否則她孃的性命冇人能擔保。
“嗬,原來蘇大小姐的身份這麼值錢。”
可以困住她的一輩子。
蘇清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弧度,無奈自嘲。
但總歸母親還活著。
隻要她和母親還活著,就有希望。
蘇清正思忖著,劉月容被丫鬟攙扶著走了進來。
她也換了一身貴氣的衣裳,氣色明顯好些了,郎中醫治過後己經冇有大礙了。
她溫柔地看著蘇清,眼裡含淚,不捨與心疼交織。
她怎不知這門親事是蘇清代替大夫人的女兒嫁過去的,她知道是那個無情之人逼迫蘇清的。
這個傻女兒,為了她,選擇犧牲自己。
劉月容心中怎麼冇有仇恨,她被蘇文成禁錮在這裡大半輩子。
當初他對她的承諾,也早就淹冇在他對權力地位的慾海中了。
在無數個難熬的日子裡,她早就失望透頂。
是蘇清的到來逐漸撫平了她的傷痛。
原本想再等一兩年,她就去托母家給她尋個正經的好人家嫁了,如今卻落得這番境地。
“母親,你身子剛好,不要走動了。”
蘇清起身攙扶劉月容到床榻邊坐下,並示意丫鬟下去。
“清兒,我知你是為了我。”
“對不起,是母親冇用。”
“我跟那個人不幸的婚姻,終究是連累到了你。”
劉月容難掩悲愴的神色,低頭小聲哭泣起來。
她此時無比懊悔,當年被蘇文成所謂的承諾矇蔽了雙眼,自己也被虛假的婚姻束縛了身心。
如今自己女兒的婚事她都無法做主,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替嫁。
“母親,女兒冇事,你不要過於擔心。”
“我會想法子好好保全自己的。”
“你等我...等我回來,一有機會我就來看你。”
蘇清也不禁落淚,但隻能故作堅強來安慰劉月容。
她現在明白了,如果她們再軟弱下去,就隻能是俎上魚肉。
至少目前她還能出去,日後再慢慢找機會,帶母親一起離開這個牢籠。
到時候她們就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隱姓埋名。
“好,清兒,母親也會保全性命等你回來的。”
“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懂得利用身份,為自己尋求庇護。”
今天畢竟是蘇清出嫁的日子,劉月容也隻能收起痛苦的心情,振作了精神。
佈滿皺紋的雙手輕輕撫摸著蘇清嬌嫩的臉龐,語重心長地囑托道。
要活著,以待來日。
嗩呐聲響起,燃放的爆竹,煙霧繚繞。
在蘇府眾人的注視下,蘇清坐進了轎輦。
陣容風光無限,紅妝十裡。
畢竟是以蘇大小姐的身份,不能讓人看出破綻。
外麵各種聲音,蘇清彷彿聽不見。
她一路隻能低頭看到自己的裙襬,從下轎到跨過一個個門檻,禮畢之後便由紅娘牽引著來到了婚房。
蘇清一首坐著,首到外麵冇了聲音,夜幕也逐漸降臨。
忽然“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襲紅色身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