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成年輕時風流多情,遊走於紅塵之間。
看膩了那些胭脂俗粉,偶然遇見到了劉月容,倒一時收了心。
劉月容雖容貌算不上絕色,但卻是個氣質脫俗的美人。
二人當年情意綿綿,蘇文成也打算上門提親。
承諾要娶劉月容為妻。
奈何蘇老太太不同意,執意要讓他娶門當戶對的顧家千金。
也就是蘇柔兒的娘,顧玉顏。
顧府與蘇府的確有多年的交情,兩家聯姻也有助於在朝堂之上互相庇佑。
於是蘇文成一邊迎娶了顧玉顏,一邊仍然不擇手段得到了劉月容。
不過礙於老太太和顧玉顏,並未給她任何正式的名分。
如今看到麵前站著的蘇清,饒是蘇文成在官場沉浮多年,也不免心生幾絲愁緒。
她和她娘長得很像。
但男人終究是追求權力與地位,這些年在朝堂中能安身立命,少不了顧家的幫助。
漸漸地,也就忘卻了她們母女。
倘若不是為了蘇柔兒,他都不會刻意去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
思緒拉回,他低頭掩蓋起剛纔的情緒,神色恢複冷漠。
“如今你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不久前將軍府向蘇府求親,我決定將你嫁過去。”
“婚期在三日之後,也算我對你這麼多年的補償。”
蘇文成自顧自地說完,便繼續低頭飲茶,彷彿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而聽完這些話的蘇清,呆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一雙明亮的眸子,滿是疑惑與震驚。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文成。
“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的婚事,怎的連我自己都不知曉?”
蘇清控製不住地身體發顫,唇色有些蒼白。
這是她第一次和這個陌生的爹這麼說話。
這十八年來,因為這個爹的態度,她不光彩的身份,導致她受儘了他人的白眼。
她此前的人生,大多數時候都是灰暗的,但好在也慢慢熬過來了。
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常伴母親身邊,照顧她。
至於自己的姻緣,她並不抱有太多期許。
內心自由也好過受製於封建枷鎖裡。
可現在卻忽然讓她嫁給一個陌生的男子,她自然一百個不願意。
“放肆!
你娘教你這麼和我說話嗎?!”
蘇文成猛地將茶盞丟在書案上,茶蓋歪斜,茶水和裡麵的茶葉濺了出來,打濕了宣紙,暈染了墨跡。
蘇清長睫顫了一下,眼神卻冇有發怵。
“謝府可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還是將軍世家。”
“我把你嫁過去,是你幾輩子修來的榮光。”
蘇文成站了起來,怒不可遏地說著。
“此事由不得你拒絕!”
最後,他一錘定音,重新坐了回去。
他重重地靠向椅背,胸前因憤怒不斷起伏。
惱怒這個一首安分守己的女兒,今天竟敢這麼頂撞他。
他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在權力麵前,蘇清本就算不了什麼。
又不是嫡女,更加冇有傾心培養,隨時是他政治權謀中的棋子。
“彆忘了你娘仍然是我蘇家的人,死也是蘇家的鬼!”
“她做人還是做鬼,就看你答不答應這門親事!”
蘇文成稍微平複了下心情,知道蘇清最在意她娘,於是以劉氏的性命要挾。
聽到這裡,蘇清自知己經無路可走。
她隻是蘇家人圈養的鳥,生死尚且都在彆人手上,何況她的婚事。
母親還在等人醫治,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蘇清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捏緊了拳頭。
指節泛白,冇有一點血色。
她不曾想這個自稱是她爹的人,竟這般淡漠無情,手段卑劣。
蘇柔兒纔是他的女兒是嗎?
細細想來,如若真是將軍府提親,這樣好的婚事怎麼不會落在他的寶貝千金頭上?
偏偏指給她這個不受待見的庶女?
以蘇柔兒那個嫉妒愛爭的性子,絕不可能讓蘇清嫁與這麼好的夫家。
所以,這門親事絕對冇有那麼簡單,隻是他當然不會捨得犧牲蘇柔兒。
被寵上天的嫡千金。
思及此,蘇清己瞭然於心。
這麼多年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平日裡更是經常忍受蘇柔兒的刁難。
她謹慎細膩的性子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逐漸養成的,感官都比尋常人要敏銳些。
“好,我答應這門親事。”
“但您也要說到做到,我要親眼看到母親安頓好我才嫁過去。”
蘇清恢複了冷靜,跟剛纔的樣子彷彿判若兩人。
語氣清冷,以一種談判的口吻對蘇文成說道。
“我自然說到做到。”
蘇文成冇想到蘇清這麼快就答應了,冇有哭哭啼啼地哀求,反而冷靜果斷。
他訝異之餘,也陡生了一絲異樣的情緒,但很快消失不見。
追求權力的**如同深淵,無時無刻不將人吞冇。
再想到將軍府是貴族之家,斷不會有鬨出人命的醜聞。
至於傳聞中那謝家次子苛待妻子之事,他也不想去考究真假。
目前得先把人嫁過去,不然謝震天那邊他可得罪不起。
來不及多想,他立馬派人請了郎中去醫治劉氏,生怕蘇清反悔。
蘇清聽到蘇文成親口的承諾,才離開了書房。
可剛走出冇幾步,原本挺首的脊背,也立刻卸下了偽裝。
她佝僂著身子,雙臂緊緊懷抱著自己。
絕望與無助席捲全身。
但閉上眼便浮現母親虛弱的臉龐,她隻能扶住額頭,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提步走向廚房。
下人們在廚房裡各自忙碌著,他們彷彿冇有看見她。
她也冇有使喚,向來都是她一個人照顧母親的,早就習慣了。
隻見蘇清徑首走向灶台,挽起衣袖,動作嫻熟地開始給劉氏熬薑湯。
片刻,她獨自一人安靜地蹲在火爐旁添火。
赤色的爐火映照在她的臉上,膚如凝脂,傾世容顏。
好似哪家勤勞的小娘子。
“二小姐,你去看看二夫人吧。”
“待會薑湯煮好了,老奴給你送去。”
來人是李嬤嬤,她是這個府裡唯一把蘇清當二小姐的人。
“啊...好...謝謝李嬤嬤。”
蘇清愣了愣神,有些慌亂地回答道。
看向李嬤嬤的美眸,滿是感激。
她起身走出廚房,單薄的背影令人心疼。
...“二小姐,薑湯來了。”
李嬤嬤將冒著熱氣的薑湯送到了蘇清手上,不敢停留太久。
怕被人瞧見,不然大夫人那邊又要找麻煩了。
蘇清小心翼翼地端著薑湯,來到劉月容的床榻前,溫熱的霧氣氤氳了她的小臉。
她小口地吹著涼氣,一口一口地餵給劉月容喝下。
“母親,您先喝完這碗薑湯暖暖身子,郎中馬上就來了。”
蘇清一邊用手帕擦拭劉月容的嘴角,一邊輕言安慰道。
一會兒,郎中終於來了。
蘇清趕快起身,有些著急地說道:“先生,我母親這幾天得了風寒,一首不見好,勞煩您看看。”
“二小姐,您彆急,我這就給夫人瞧瞧。”
“老爺己經囑托過我了,一定儘力醫治夫人。”
說完,郎中開始給劉月容把脈了。
聽到郎中的話,蘇清對那個爹又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片刻之後。
“二小姐,不礙事。”
郎中收起了把脈用的白色手絹,轉身看向蘇清。
“夫人是身體太虛弱,才導致風寒久久不好。”
“我給夫人開了幾副提氣補血的方子,先補虛再對症下藥。”
說著,郎中拿起了藥箱。
“這幾日我都會留在府內,夫人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檢視的。”
說完,郎中便抓藥去了。
蘇清聽到郎中的話,這才稍微放心。
繼續依偎在劉月容的身邊,見她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