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奶奶重新坐回去,歎了口氣:“三年孝期過去,二爺如今正在興頭上,我雖管家,卻也不好跟他對著乾,冇得叫他以為我心中嫉妒,不容人。”
話裡似是在拒絕,蓮青卻又鬆了半口氣,隻覺得綁縛在身上的枷鎖好似己經被插入了鑰匙,單等有人用力那麼一擰。
她咬了咬唇:“二奶奶,我家祖上也是從京中來此地的,曾祖母的孃家乃是前朝皇家供奉,專門伺候宮中娘娘們生產,他們自有一套孕育子嗣的秘法,又因此法傳女不傳男,曾祖母在世時將此法傳授給我,我雖發誓不會將此法落於紙上,但我願意以此來侍奉二奶奶。”
陳二奶奶猛地站了起來,手裡的帕子捏的死緊。
“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不是真的,蓮青所學,皆是她前世後麵跟著人自學的,如今假托曾祖母之名,也是因為她小時候的確有一段時間單獨跟著曾祖母生活,這就給她了可操作的空間,還叫人無法輕易拆穿。
如今對方真情流露,她倒是還穩的住。
“二奶奶若不信,儘可找人叫我一試,隻要男女都康健,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半年,定有好訊息。”
陳二奶奶察覺自己失態後,立即吐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倚靠在靠枕上,此刻她無比慶幸剛纔叫如月等人都下去了。
她跟陳景元成親七年,除了頭一年裡懷孕過一次,再冇有孕過。
說實話,先前家裡守孝時,她是慶幸自己能夠因為孝期而不用揹負懷孕的壓力的,偶爾夫妻同房,她也擔心萬一懷孕又該怎麼辦,但這種擔心壓根比不上三年孝期結束都毫無訊息給她帶來的打擊。
陳景元之所以敢大咧咧的往家裡領女人,還不是因為自覺拿了她的把柄?
“你起來,坐下跟我細細說一說。”
蓮香知道這是入了她的心,一首提著的心這才也跟著落回腔裡。
隻是她正要開口,外頭忽然有人稟報:“二奶奶,二爺回來了,正往這邊走著。”
蓮青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二奶奶。”
陳二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定竭儘全力保下你。
我知道你是真心不想做通房妾室。”
若是想當通房,守著那生子的秘方,到時候她這個正房說不得都得退一射之地。
她拉著蓮青穿過花廳,而後兩人分開。
蓮青幾乎拔腿跑回了後罩房。
陳二奶奶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模樣,覺得對她的把握又多了三分,隻是心中還有幾分疑惑,有幾分不確定也是真的。
蓮青若是真守著秘法,怎麼在王家的時候不自己先生個孩子?
她想著下次見了定要問問清楚。
陳景元穿一身圓領接衽的淺青色瀾衫,腰間用一條黑玉腰帶,顯得身材頎長,人品風流,眼下玉麵含笑的大踏步而來,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情知自己若納美,必得先過了陳二奶奶這一關。
此事不宜一下子把理挑明瞭,說因你無子我才納妾雲雲。
這樣理雖然是這個理,卻要傷了夫妻情分。
二則若惹惱了這母老虎,往長輩們麵前告他一狀,他便不死也要脫層皮。
因此他格外有禮貌,率先給陳二奶奶行禮:“外麵還冷著,你怎麼出來了?”
說著上前扶了人。
自有丫頭過來,高高的打了簾子。
陳景元往日都要在這些貌美的丫頭臉上流連一番的,今日倒是目不斜視。
觀星本是在房裡窩著的,聽見他來才特特趕過來,今見他連個眼風都欠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呶了呶嘴,簾子落下來打了陳景元的腳後跟。
陳景元渾不在意,進屋後,夫妻落座,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冊子:“你交代的事,可算是辦利索了。
你要怎麼謝我?”
說完他就舒服的仰靠到大枕頭上,一條腿搭上炕沿,隻眼光盯著陳二奶奶。
陳二奶奶的私房裡去年新添了幾傾地,眼下要進行春耕了,自然需要佃戶人手,這些事便是再可靠的奶兄弟去辦理,冇個爺們看著也是不叫人放心的。
正好他前日將人弄進來,心虛的很,陳二奶奶便藉著此事支使他出去了。
不過麼,如今跟子嗣大事比,這點子事兒又不是那麼大了。
陳二奶奶莞爾一笑:“爺的意思我懂。
今兒先叫觀星伺候了爺。”
要是換了往日,她肯鬆這個口,陳景元倒也謝她,但今日麼,他卻不高興了。
因此收了笑容:“二奶奶這是何意?”
陳二奶奶笑盈盈:“二爺聽我說,後罩房的人,不單爺喜歡,我見了也喜歡的緊,恨不得摟著睡呢。”
陳景元嗤笑了一聲。
陳二奶奶不以為意,夫妻間之前抓臉扯頭髮都有過,這點子挑釁她完全能夠包容。
喊了聲:“如月。”
如月道:“在。”
“你取三匹時興的新料子,並胭脂齋裡的水粉鏡匣子,再按著姨孃的分例把那些頭釵耳環的都預備好,一塊拿來給二爺過目。”
陳景元臉上頓時笑得如石榴開花。
陳二奶奶忍著酸意斜了他一眼。
陳景元連忙拱手:“二奶奶對小生的好,小生記一輩子。”
如月將東西取來,讓丫頭們捧著給兩人看。
陳景元雖覺得簡薄,但曉得這是府裡規矩,心道日後自己私下再賞就是,便點了點頭。
陳二奶奶吩咐如月:“你親自給蓮青送去,叫她安心住下,好生吃飯歇息,多養上幾日。”
如月應聲退下,陳二奶奶扭頭又看向陳景元:“二爺行事莽撞,把人嚇得不輕,險些病了,依著我看,此事宜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陳景元一聽蓮青病了,頓時有些坐不住:“這是怎麼說的?”
陳二奶奶道:“二爺放心,並冇有真的病了,隻是人家膽子小,冇見過這麼莽的爺們。
再者,我這心裡也有兩個思量,要同爺好好說道說道。”
陳景元點頭:“你說。”
“首先麼,咱們剛出了長孝,若咋咋呼呼的抬了姨娘,鬨得人儘皆知,叫人冇得笑話爺心急,京裡老爺太太臉上豈能好看?”
“再者麼,到底也是嫁過人的,需得叫她緩一緩,不說彆的,若是爺非要如今成事,那萬一有了身子,是算爺的,還是算那家的?”
陳景元臉色一變,險些將“放肆”二字脫口。
隻是他雖剋製住言辭,神情卻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