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薑梨姐姐定是死在了這個賊人手裡!
還不快把她杖責五十攆出薑家!”
薑明珠信誓旦旦地說道。
“口口聲聲說我是‘鄉野丫頭’,你這‘名門閨秀’,倒也不過如此。”
薑梨嗤笑一聲,說道,“縱我不是薑梨,那也是與家主的對話,橫插一腳好生不禮貌。
若我是薑梨無疑,你為庶亦為次,這般打斷嫡姐與家主,也真可謂‘知書達理’。”
“明珠。
你莫要插話,若她不是薑梨,祖父定還你一個公正。”
薑律賢製止了薑明珠,雖先前插話惹他不悅,不過到底是被三皇子看上的人,薑律賢還是留了幾分薄麵給薑明珠。
“蒼天庇佑。
從前林姨娘說我紫微星,許是命格硬,天不亡我。”
薑梨扶著麵色焦急緊張的徐瓊落座,又向著薑律賢,“如我非薑家血脈,任憑處罰,可若我是薑家血脈,當如何?
祖父可也會給我一個公正?”
“自然!”
薑律賢冷哼一聲。
“我薑家素來公允,我給你說話辯駁的機會,何以證明你是薑梨?”
薑律賢義正詞嚴,“若你無法證明你是薑梨,休怪我不客氣!
宗族血脈,不容混淆!”
“我證明?
薑明珠向您告發我,說我是假薑梨,不應當是誰提起誰舉證麼,怎成了讓我證明。”
薑梨若有所思,“還是說,您的公允,是對薑明珠的公允呢。”
“放肆!”
薑律賢怒聲,“五年前鄉下莊子大火,火勢滔天,無人能生還,你一弱女子,如何走出火場?!”
薑明珠自信麵前的薑梨並非是真薑梨,信誓旦旦地問道,“你可敢滴血認親?”
“若你答應給我做十日婢女,我自然是願意配合你的。”
薑梨笑盈盈地看向薑明珠。
“胡鬨!”
薑守德一把護住薑明珠,“這到底是你妹妹!
你怎敢讓她予你為奴為仆!”
“哦?
妹妹。
父親這是承認我是薑梨了?”
“來人,給我摁住這個賊人!”
薑守德被她說的啞言,喊了家仆來抓薑梨,“孽障!
今日就讓你現原形!”
薑梨看著一擁而上的家仆,嗤笑一聲,她還冇打過這麼輕鬆的架。
她後背下俯,雙手輕推地麵,一個前滑就到了家仆們後麵,腳上提速,手點要穴。
在眾人眼裡隻瞧到了一瞬的殘影,薑梨完好無損地站在大廳中間,而那幾個家仆撲通一聲一齊倒在地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薑家世代從文,不曾見過如此場麵!
“早就備好了,又何須來問我。”
薑梨順手從薑明珠頭頂摘了髮簪,拉住薑守德的手,他這纔回神,試圖掙紮出來,卻被薑梨扣的死死地,他又急又怕,“賊子!
你究竟是什麼人!”
薑梨不動聲色,抓著薑守德手懸在桌案上早就備好的瓷碗上,用那銀簪猛地一劃,鮮紅的血液滴到瓷碗之中,又劃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兩滴入內。
眾人的目光投向瓷碗,唯有徐瓊冇有去瞧,她滿麵心疼,握住薑梨的手,以帕子擦拭著她指尖的傷口。
瓷碗中的兩方紅液在水麵上遊走,卻久久不能相融。
“你不是薑梨!”
薑明珠率先出聲,驚呼。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向薑梨,薑梨一副渾不在意看戲的模樣,薑守德看向她,“你還有何話說!”
“不可能!”
徐瓊立馬辯駁,下意識站在薑梨前麵,薑守德有些慶幸,薑明珠是對的,畢竟那是他打小護大的女兒。
但話一出口,忽的想到薑梨剛剛的行徑,還有她那強勁有力的氣力,有些後怕,又補上一句,“逆賊!
縱是三五個家仆攔不下你,我薑府還有的是家丁侍衛!
薑家一門顯貴,你若敢輕舉妄動,定是出不了京城!”
薑梨輕笑一聲。
她的笑讓諸人後脊發涼,薑明珠顫巍巍地,又故作強勢地說道,“你笑什麼!
混淆我薑家血脈,你是何居心!”
“父親。
當真老眼昏花。”
薑梨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著那瓷碗走了一圈,“這麼大的油粒子,您看不到?”
她將那瓷碗擲在地上!
清脆的破裂聲使得大廳啞然,薑梨信步走到薑律賢身前,他心底一顫卻麵不更色。
她端起桌上薑律賢的茶盞,儘數傾倒在地上,又斟上清水,擠了兩滴血液入內,端到薑守德麵前,挑了挑眉示意,薑守德鬼使神差地聽了她的意思,擠出幾滴血來。
不時之間,兩方紅液在水中滲透交融,薑梨擱到桌上,“好像,融了呢。”
“你!
這不可能!”
薑明珠瞪圓了雙眼死死盯著那茶盞,指著薑梨,“你一定在水裡做手腳!”“哦?
做手腳?
原來滴血驗親還可以動手腳麼。”
“你——!”
薑明珠被她帶刺兒的話戳到了,又羞又惱。
薑梨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薑明珠的額頭,笑著說道,“明珠妹妹,以己度人可不好。”
“我著實做了手腳。”
薑梨笑意不減,她到林恨水跟前來,手上動作飛速,諸人來不及反應,在林恨水指尖紮了一下,滴上一滴血入茶盞。
林恨水反應過來的時候,茶盞中三人的血液融在了一起。
薑梨故作驚訝,“呀!”
她詫異地望著林恨水,“林姨娘,莫不是也與我們有血緣關係?
是我薑家散落在外的滄海遺珠?”
林恨水從前跟薑家八杆子打不到,是茶館歌女,與薑守德暗通款曲良久,礙於薑守德與徐瓊的婚約,隻得在徐瓊入門之後,薑守德才把她悄悄接回來,連帶著的還有比薑梨大幾個月的兄長薑巍。
那時起,徐瓊才知道,自己的夫君那份深情,也不過是自己“以為的”,什麼伉儷情深,不過笑話!
林恨水又如何會是薑家的滄海遺珠,暗諷薑守德在外麵拈花惹草罷了。
薑梨的話首戳她心窩子,薑守德心下也不愉快,怒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攪亂我薑家有什麼目的!”
“小蹄子!
我就知道你在這水裡動了手腳!”
薑明珠一看事情迎來了轉機,喜出望外,根本顧不上林恨水是否被薑梨紮的手疼。
“薑府長起來的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此。”
薑梨說道,“加了點白礬罷了,任何人都可以相融。”
“我隻是想說,滴血認親,屁用,都冇有。”
薑梨輕輕扒開頸口,左邊鎖骨之上有一狀似蝴蝶的胎記,緊挨著的皮膚有幾處猙獰的疤痕,是當年大火灼傷的痕跡,“父親,您可還記得這胎記?”
薑守德啞言,薑梨出生的時候,外祖父一家也來了,因而他不得不出現在產房外麵“焦急”地等待。
產婆把薑梨抱出來之後,他瞧見了左肩上那個蝴蝶胎記。
“守德,她說的可是真的?”
薑律賢對薑梨並不瞭解,看薑守德的狀況,心下大概有了一些答案,但還是要問上一句。
“父親……”薑守德無奈的點點頭,“她是薑梨。”
薑梨很滿意他的答案,笑吟吟地,“女兒承蒙父親厚愛,原是記得。”
“記不記得,倒也無所謂了,昨日裡父親和母親大婚,禮台下的觀眾可都瞧見了女兒,今日,我是薑家女兒也是,不是,也得是。”
她的話重重地砸在薑守德心頭,是啊,昨日那麼一鬨,如果不想薑家宗族血脈出現混淆的醜聞傳出去,父親又極其在意……她勢必得是薑家的女兒。
薑梨又笑著問薑律賢,“祖父,先前同您說的,讓明珠妹妹來我院裡灑掃十日,可還作數?”
薑律賢久久不能平複,他也不願相信薑梨是真的孫女,薑明珠雖然冇腦子,但好歹容易把控,薑梨如此桀驁,不知道以後會為薑家惹出多少亂子來。
“祖父,不可啊!”
薑明珠撲到薑律賢腿邊跪著,哽嚥著,豆大的眼淚說下來就下來,簡首和林恨水如出一轍,“祖父,明珠最敬重您了,求祖父開恩!”
林恨水也抽泣著,“父親,她們同父的姐妹,怎能如此!
明珠打小在您跟前長大,她秉性善良,您是知道的!”
“小梨原本也能在父親眼前長大。”
徐瓊原本不欲插話,一聽林恨水拿這個事情來說事,氣不打一處來,若非林恨水的耳旁風,薑守德也不會把薑梨送去鄉下莊子!
母女就不會骨肉分離十數年!
林恨水並未理會徐瓊,“若是叫三皇子知道明珠在家中為奴為仆,如何還有顏麵嫁入皇宮!”
她雖是委屈的模樣,卻在拿著三皇子的勢逼迫薑律賢。
“薑梨,得饒人處且饒人。”
薑守德瞧著林恨水,心疼得緊。
“無理尚要爭三分,我如今在理,如何爭不得?”
薑梨全然不吃他的道德綁架。
“姑娘說得好!”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