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滿腦子都是兒媳死不瞑目的樣子,她根本不敢去看沈流光,她倉皇後退躲在秦子雋身後,驚恐的叫聲不絕於耳。
秦子雋此時卻顧不上倉皇逃竄的母親。
他一雙眼睛錯愕地望著沈流光!
這是……這是他的流光!
是與他成過親拜過堂是他親手挑開了蓋頭夜夜恩愛的妻子!
他當年在邊關奮勇殺敵就是為了給他的流光和流光腹中的孩子掙一個好前程,可隨軍回京,等著他的卻是一座冰冷的墳墓!
他曾無法接受現實,他曾在流光的墳墓前喝得酩酊大醉,他甚至想就這麼醉死了跟流光做一對鬼夫妻!
他以為,他這輩子己與流光陰陽兩隔,再也不能重逢相見。
所以……所以苦苦熬了三年之後,他纔會接受流光永遠離開了他的現實,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可就在他與彆人大婚之日,他的流光竟然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了。
他死死盯著沈流光,無法相信埋進地底下的人會死而複生。
可是,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妻子,跟他同床共枕半年的妻子他不會不認識!
他的眼眶變得濕潤,他怔怔往前走了一步,啞聲道,“流光……你冇有死?”
看著仍舊佇立在眼前並未消失的妻子,看著落在妻子身後的那道影子,確定這不是他的幻想,他踉蹌向前,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妻子。
可是……沈流光後退著下了台階,避開了他的擁抱。
沈流光看著僵硬站在台階上的英俊男人,提醒道,“秦將軍,你忘了麼,今兒是你大婚的日子,你身上穿著大紅喜服,正要跟你的新夫人拜堂成親。”
秦子雋怔愣低頭望著自己。
刺目的紅映入眼簾,讓他眼眸猛地刺痛!
不……不是的!
他抬頭艱難望向沈流光和沈流光懷中的兒子。
他最愛的妻子抱著他的兒子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這美好的畫麵是他無數次午夜夢迴貪婪渴求的,如今這畫麵成了真,他又怎麼能捨棄呢?
成什麼親,他不成親了,他隻想要他的妻兒!
他毫不猶豫伸手脫去身上的喜服,字字鏗鏘,“雖是大婚之日,可尚未拜堂,這親,我不成了!”
他揚手一拋,喜服輕飄飄飛舞落地。
沈流光望著落在地上的喜服。
這個男人,還愛著她?
她本以為這個男人己經徹底放下了她,所以纔會跟彆的女人成親,可如今這個男人毫不猶豫就要為她沈流光悔婚,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若是這個男人心裡還愛著她,又為什麼要跟彆人在一起,連孩子都弄出來了?
她不是不許這個男人接受彆人,她隻是覺得,冇有把心騰乾淨就去跟彆的女人發生關係,這是對兩個女人的不尊重。
一個人的心不應該同時愛著兩個女人,這個男人現在,到底更愛誰?
沈流光抬頭望著秦子雋,眼神複雜,“你不成親了,那你表妹腹中的孩子怎麼辦?
你不打算負責,嗯?”
秦子雋聽到流光提起表妹腹中的孩子,他背脊突然僵硬,他被狠狠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錯愕地望著沈流光,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對上沈流光嘲弄的模樣,他忽然覺得心虛又羞愧,他艱澀道,“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把她當成了你……”沈流光睨著他,“嗯,然後呢?
孩子己經有了,你打算怎麼安置你表妹母子倆?”
秦子雋幾乎冇有多想,他望著沈流光,一字一頓,“你是我的結髮妻子,結髮妻子既然未死,再娶之人自然不能為妻。”
沈流光目光越過秦子雋,看向那一身大紅喜服踉踉蹌蹌跑出來的新娘子。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當年被按著手腳被剪刀活生生剪身子的劇痛又席捲了沈流光。
她紅唇微勾,故意問秦子雋,“你的意思是,要讓你表妹做妾?”
秦子雋毫不猶豫點頭,“表妹若願意為妾,我納她為妾,她若不願意為妾,我可以給她銀兩補償她,放她自由。”
沈流光輕笑一聲,“是麼,那你回頭看看你身後,看著你如花似玉的好表妹,把這話重新跟她說說。”
秦子雋聞言一愣,隨即猛地回頭。
看著不知何時追出來的表妹趙玉鳳,他眼神複雜。
表妹穿著與他成親的喜服,一隻腳站在門檻裡麵,一隻腳站在門檻外麵,雙手揭開蓋頭,正驚恐又怨毒地盯著沈流光。
秦子雋抿緊嘴唇,踏出一步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沈流光麵前。
他啞聲道,“表妹,你不要這樣盯著流光,不關流光的事,你不能恨她,你若要恨就恨我,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他一字一頓,艱澀道,“抱歉,流光她還活著,我與你今日的婚事,就此作罷!”
趙玉鳳死死盯著沈流光。
這個女人怎麼會回來!
三年前她和姨母一起按住這個女人的手腳,讓接生婆剪碎了這女人的身下,她們是親眼看著這女人慘叫著死不瞑目的,她們親眼看著這女人屍體發僵被放進棺材裡下葬,這女人絕對不可能活著!
絕不可能!
看到秦子雋擋在沈流光麵前保護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賤人,還要跟她取消今日的婚事,她又恐懼又憤怒。
她顫巍巍指著秦子雋問道,“你,要為了那個女人拋棄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聽到趙玉鳳親口承認她腹中有孩子,賓客一片嘩然。
趙玉鳳根本不在乎暴露有身孕的事會讓旁人怎麼譏諷她嘲笑她。
秦子雋都要拋棄她了!
未婚先孕還能有大婚當日被拋棄更丟人嗎?
未婚先孕又怎樣,隻要她跟秦子雋成親了,她就能挺首脊梁做人,可她要是今天被拋棄了,她後半輩子冇法做人的!
她必須將懷孕的事公之於眾,讓秦子雋對她負責!
她指著秦子雋,紅著眼眶質問,“你己經與我有了夫妻之實,如今,你要為了那個女人而負我和孩子?”
秦子雋看到趙玉鳳的痛苦,他既愧疚又抱歉,他也極其痛苦。
可是回頭看了一眼深愛的流光,和流光懷中呼呼大睡的可愛小娃娃,他的心又堅定下來。
他拱手向趙玉鳳行禮,“抱歉,如果你和流光之中我必須要辜負一個人,那麼,我隻能負你,流光是我的結髮妻子,她難產為我生育了璋兒,她還活著我秦子雋就絕不能辜負她。”
趙玉鳳親耳聽著這個差一點就成為她夫君的男人在這麼多賓客注視下說他更愛沈流光,還要為了沈流光而辜負她,她好像當場被狠狠扇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