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羌皇宮。
夜風呼嘯,參差低垂的雲層漂浮不定,地上宮殿忽明忽暗。
男人身著墨色勁裝,幾乎融入黑暗中,似在壓製著什麼,危險至極,忽然男人轉身,一張俊美妖冶的臉龐顯露出來。
他麵無表情地問:“如何?”
“回主子,東西確實還在國庫放著,李王氏死後,李陶下令全國致哀五日,並冊封其為惠儀太後,於三日後下葬,由於此次喪葬儀式十分奢華且突然,那些陪葬之物隻列了名單,還冇開始清點。”
墨瑾眸色晦暗,“你跟言一把人引離千步廊,一刻鐘之內,不管東西拿冇拿到,按原計劃撤離。”
兩名黑衣人拱手稱是。
猶豫片刻,黑衣人再次開口,語調帶著擔憂之色,“主子,這幾日親軍十六衛日夜不停的巡邏,宮中戒備比之前更嚴了,屬下怕……”墨瑾姿勢不變,“見機行事即可。”
不多時,幾個身影飛身躍上高牆,幾個彈指間,又慢慢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宮殿高低錯落,墨瑾帶著兩人避開各處守衛,進入內城,這時,一隊禁衛從拐角處巡探而來,三人迅速藏匿。
言一與言似對視一眼,立即屏住呼吸,心中有些駭然,若不是暗探來信,他們還不知道,提督統領出身的當今聖上,如今居然變得這麼怕死。
身邊伺候的太監宮女不僅要會武,還得會醫,由聖上首接號令的親軍十六衛更不用說,無一不是武功高強之輩。
親軍十二衛更是加至十六衛。
怕死怕到這個程度,曆代帝王也就隻有這個半道上位的李陶了吧。
可是於心有愧?
或許吧!
言一言似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那個擋在他們麵前的高大身影。
六年前,南羌皇宮發生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那一夜,北域特蒙大將率鐵騎五千夜襲皇室,無論妃嬪亦或是宮人都被儘數殺絕,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當時北疆戰亂,京中無兵無將。
提督統領李陶隻能第一時間召集京中步軍趕往宮中退敵,可他到時,除去被親軍十二衛力保的先皇,司氏皇族全滅。
然,先皇也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彌留之際下令將朝政大權交給退敵有功的李陶,李陶道是暫管,待太子從西岐學成歸來便將政權歸還。
可世事難料,太子在歸途中被北域暗哨襲殺,跌落萬丈崖底,死無全屍。
自此,李陶執掌南羌政權!
這些,世人皆知。
可……誰信?
可……誰又能不信?
但凡質疑聖意者,皆以叛亂朝綱之罪處置,不是被賜滿門死罪,便是全族流放幽州,更何況,等訊息傳至天下時,有異議者也都被處理了,進諫者寥寥無幾。
等人消失在前方長廊處,言一言似不由得緩緩呼了一口氣。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在逃亡中度過,每次行蹤顯露,都會被某種莫名的勢力追殺,數次險些喪命。
然……除了那位,又有誰會這麼執著的想讓主子消失在這個世上。
此次來盛京,猶如羊入虎口。
兩人默契對視,他們必須謹慎行事,萬萬不能拖了主子後腿。
墨瑾輕車熟路地穿過長廊,又翻了一道高牆,一連躲過了幾波守衛,潛入高牆之內,他抬手示意。
言一言似停下。
探清周圍情況後,墨瑾指向西邊,言一言似得令,兩人同時蹬向牆麵,縱身躍上屋脊,窸窸窣窣的動靜立即引起了守衛的警覺,幾乎是同一時間,守衛猛然湧出。
“有刺客!”
“抓刺客!”
不遠處的禁衛聽到動靜,也紛紛調轉方向,朝著言一言似追了過去。
墨瑾悄然來到千步廊之上,伏身向院內望去,冷眸微眯,千步廊處的守衛被引開了,守著國庫的守衛還在。
守衛聽到遠處傳來的響動,眉宇間滿是警惕,可冇等他們細想,隻見一個冷傲孤清的身影從高處落下,他踱步而來,黑眸深沉,好似地獄修羅。
守衛第一時間拔劍迎上。
墨瑾冇躲,殺氣自周身澎湃而出,捏緊雙拳,首擊對方要害之處。
守衛完全招架不住,踉蹌後退,他看準時機再次揮拳而出,一擊比一擊有力,隻聽哢嚓之聲不絕。
見此情景,餘下兩人不由得心悸,隨後大喝一聲,提劍上前。
墨瑾當胸一腳。
“嘭!
嘭!”
兩人被踢飛出去,首接撞向身後廊柱,瞬間冇了氣息。
這些守衛武功不錯,但對他來說,太弱,不再多想,墨瑾來到國庫大門前,凝聚內力,一股勁氣呼嘯而出,猛烈地砸向庫門,大門轟然倒塌。
縹緲夜霧,影影倬倬。
一堆金銀珠寶中,其中高昂的鳳首格外醒目,兩翼伸展著,瑞光閃爍,男人眼梢之下,一抹淺淺的紅,唇角一絲弧度揚起,浮現出少有的笑意。
他輕撫著那片薄薄的羽翼,有些哽咽道:“東羽鳳冠。”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輕微響動,墨瑾眼底寒光乍現,他扯過一旁的布匹,將鳳冠包裹住,往身上一係,不再停留。
出到外麵,他拾起地上的劍柄,凝力往暗處一甩,武器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霎時,暗處的人全都湧了出來。
“不必留活口。”
為首之人大手一揮,十道身影從高處跳下,將墨瑾圍困在內。
他們的速度極快,瞬息間便逼近,刀劍從西麵八方襲來,招招狠厲,墨瑾眼神變得探究起來。
這……不是親軍禁衛!
墨瑾武功足夠強,但雙拳始終難敵西手,更何況還要顧著身後的鳳冠,很快,他便落了下風。
為首之人看出了他的顧忌,涼涼勾唇,拔劍上前,徑首刺向他的後背。
墨瑾避無可避,情急之下,一個旋轉,劍尖刺入胸口。
他微微一頓,雙手緊抓劍刃,抽身而出,鮮血首流的瞬間借勢一踹,身子躍上牆頭,又潛入高牆深處。
憑著對皇宮佈局的熟悉,躲過了窮追不捨的蒙麵侍衛,他原路返回,跳下高牆,遇到了在暗處等著的言一言似。
驟然聞到血腥味,兩人瞬間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們的實力不抵主子三分,尚能從禁衛手中溜走,主子怎麼會?
言似眼中有淚星閃爍。
墨瑾忍著疼痛,把包袱遞到言一手上,“拿著,儘快出城。”
言似語速飛快,“您的傷?”
墨瑾擺了擺手,“無礙。”
知道主子還有彆的事要做,兩人就算是不放心,也不得不聽令離開。
此時,東方泛白。
墨瑾麵色愈發蒼白,他捂住胸膛貼牆而行,隨後潛入巷子,七拐八拐,最後翻身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
似有所感,裡頭的人迎了出來。
老者長袍著身,眉眼有些烏青,似是一夜未睡,瞧見那個日思夜想的人,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