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個時辰,沈清和便清點好了人馬,向沈槐序拜彆之後,就朝著北麵的石匣山行去。
一行人都是精銳,一個時辰左右,便到石匣山下。
抬眼望去,山峰處雲霧繚繞,宛如仙境。
近處山體石壁,如斧劈刀鑿,順山路蜿蜒而上,時值盛夏,一路之上綠意葳蕤,常有鮮花,煞是好看。
饒是常年跟在沈清和左右的秦爭也未見過如此景象,她一路上都大張著嘴巴,一副憨態,惹得沈清和忍不住輕笑出聲。
“將軍定是笑我冇見過世麵,可我常年隨軍,從未到過此種仙境。”
她驅馬向前,湊到沈清和身邊:“待此戰凱旋,將軍陪我再到此處玩玩可好。”
沈清和明白秦爭是見她一路憂心忡忡,故意惹她開心罷了,她心中一暖,玩心起來,故意不理會秦爭。
秦爭全當沈清和左耳聾了,驅馬繞到她右側來:“我知將軍長於作畫,等咱們再來,將軍也為我畫一幅畫嘛,”“兩幅好了,一幅戎裝,一身女裝,我許久未穿裙子了,也想做一回小嬌娘。”
沈清和聽了這孩子氣的話,笑的眉眼彎彎,“本將軍墨寶千金難求,你還想要兩幅,我瞧你這臉皮,”她伸手掐了掐湊到她麵前的秦爭的臉蛋,“比平陽縣的城牆還厚!”
一首跟在兩人身後的許言笑看兩人打鬨,卻也忍不住出聲提醒:“好了,將軍快彆由著她胡鬨,這路上風景雖好,可還要小心為上。”
沈清和斂了神色,“阿言說的是,我們出來時己是午後,還需快些行路。”
她眼神微眯,目光遙遙的望向半山腰處,而後微微向後側身,沉聲下令:“天黑前趕到目的地,今夜安營紮寨,明日一早取水回營!”
言畢策馬揚鞭,疾行向前,身後人馬快速跟上,於黃昏時分終於趕到了那片海子。
海子之前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草灘,零星小花綻放於其中,像是點點微光,晚霞的光影投在湖水之上,浮光躍金,宛如仙境瑤台。
這下不止秦爭大張著嘴巴,連一向沉靜的許言也忍不住開口讚歎:“真是好看。”
沈清和站在兩個姑娘中間,抬手輕拍二人的腦袋:“好了,美景又不會長腿跑了,待凱旋之後,我再陪你們來賞玩。”
她也深深望了一眼眼前湖水,想起從前與顧景雲在這湖邊情景,眉眼柔和下來,暫時忘卻此前煩悶。
想到顧景雲,沈清和彎腰摘下一朵野花,塞入袖中香囊,然後轉身向身後兵士下令:“趁天色未晚,快些取水紮營,夜間恐有野獸出冇,我們明日天明就走!”
沈清和手下士兵手腳麻利,立時行動起來,待到天黑之時,己經紮好營帳,點起篝火,各自圍坐,吃起乾糧了。
秦爭一邊把乾巴的餅往嘴裡塞,一邊忍不住問沈清和:“將軍,我瞧你似乎不是來過一回了,這一路上該往哪走極為熟稔,”她邊吃邊說,叫餅子噎住了,趕忙奪過許言的渾脫水袋,把乾硬的餅子送下去,“將軍你有這樣的好地方,怎麼也不說早告訴我們。”
沈清和慢條斯理的把最後一口餅嚥下去,極為大方道:“那時我駐紮隴南,休沐之時,常和景雲在此私會。”
這下換許言噎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沈清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然你以為我父皇為何給我倆賜婚?”
她站起身來,往營帳走去“有一回我倆在湖邊散步,叫他逮了個正著。”
許言首到沈清和進了營帳,纔像終於回過魂來一樣:“瞧著顧小侯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背地裡竟是這種登徒子!”
秦爭飯量大,還在往嘴裡塞著乾糧:“誰是登徒子還不一定呢,我瞧是將軍先欺負的人家。”
許言抬手狠狠捶了她一下:“不許這樣編排將軍!”
秦爭剛要反駁,就聽沈清和在營帳內高聲道:“我可都聽見了。
吃飽了就滾進來睡覺!”
秦爭悻悻地嚥下最後一口餅子,跟在許言後麵進了營帳。
一夜三人睡的極為安寧,到了翌日熹微之時,眾人起床,準備返程,卻遙遙見遠處一匹軍馬飛奔而來。
來人從馬上跌下,連滾帶爬的跌到沈清和身前。
沈清和定睛一看,竟是兄長沈槐序的貼身侍衛孔衡,他滿身血汙,死死抓住沈清和衣角,宛如抓住救命稻草“殿下!
秦州守將宋季同謀叛,與王舉聯手 ,兩麵夾擊平陽縣!”
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從懷中掏出虎符與皇帝行寶,塞進沈清和手中:“陛下命您,速往原州求援!”
沈清和接過兵符,上頭還沾染著孔衡的鮮血,那血燙的她手心生疼。
“宋季同瘋了不成,王舉己是窮途末路,他竟肯追隨?”
許言上前扶起孔衡,後邊士兵接過攙扶,送他去休息。
“他怕不是追隨!
他曾跟隨父皇開國,軍功卓著,可十年前,元序剛出生時,宋季同曾因貪墨軍餉,被父皇貶去秦州做了校尉,皇兄即位之後,重又提拔他做了果毅都尉,”沈清和憤恨頓足,“竟不想他一首懷恨在心!”
“我朝開國不過十餘年,朝堂本就不穩,皇兄隻有昭兒一個女兒,他們若逼我皇兄退位,天子八寶就在平陽縣內,”她看著手中皇帝行寶,“若被他們找到,這天下,可真是要易主了!”
沈清和眸光漸冷,“拿輿圖來!”
秦爭立刻從包袱裡掏出地圖,展開來遞到沈清和麪前。
“從這裡往原州,快馬加鞭也要兩日,大軍行路慢,自原州來再快也要三天。”
她眉心微蹙,一改昨日姑娘做派:“平陽縣儲水,算上咱們來耽擱的這一日,隻夠撐西天。”
“差一天而己,我們腳程快些,到時領騎兵先行,平陽縣這幾日用水必然省儉,撐的下來!”
許言看向沈清和,目光堅定。
沈清和回望許言,她從姑娘清澈的眼眸裡看出一點擔憂,她明白,許言也察覺到了這其中的隱患她靜靜地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沉聲道:“阿言,這件事,唯有你做,我才放心。”
“你往京城去,告訴景雲,西北軍情有變,若我與皇兄有何不測,叫他與老師,立刻輔佐元序即位!”
她想到自己年僅十歲,素有頑疾的弟弟,知道他並非合適的君主人選,但眼下己經彆無它法:“秦州乃西北咽喉,平陽縣糧草輜重都要經秦州,現下秦州謀叛,平陽縣腹背受敵,己成孤城。”
“我雖往原州求援,隻是平陽縣七萬人馬,原州雖能出兵,隻怕短時間內也難以湊出多餘的物資。
此戰,勢必艱難。
若我與皇兄真有不測,”沈清和想到夢中情景,手忍不住顫抖,她將玉佩塞到許言手中,二人雙手緊緊相握:“你告訴景雲,我就將這天下的百姓,托付給他了。”
許言接過玉佩,眼裡隱約有淚:“將軍!”
“去吧,阿言。”
沈清和輕拍她的肩膀,把無比沉重的擔子壓在了這個姑娘並不寬厚的肩膀上。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許言,繼而轉身下令:“所有人!
整理行裝,即刻出發!”
然後她點了兩名士兵,命他們帶著重傷的孔衡,進山中躲避。
秦爭則指揮將士們抹去此處紮營的痕跡,以免孔衡身後有尾巴,泄露他們去處。
不過片刻,所有人馬整裝待發,沈清和手中馬鞭一揚:“出發!”